第三节 弟弟的愤怒
娘家无缘无故失了爱女,其悲痛心情非能用语言形容。他们实在不明白,平时那么活泼可爱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去喝毒药走这绝路呢?怎么会抛下父母和一对可爱的子女,一句话也没有的走呢?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而对丁根茂来说,除了自己内心的后悔与伤痛,还隐隐约约地觉得对不起老丈人、老丈母和小舅子,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在妻子入殓下葬后更明显了。一个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做丈夫的没有尽起保护责任,在风华正茂时命丧黄泉,这如何去面对妻子娘家人,如何去解释其中原委。
这一关是不想过也得过,现在妻子的后事已办完,是需要去解释的时候了,妻子的娘家人也正虎视眈眈地等着丁根茂的解释。
丁根茂知道妻子在她娘家的重要位置,如果女儿能活过来,他们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丁根茂也知道丈人丈母都是见过世面的非等闲之辈,尤其小舅子,更是赫赫有名的杭州西湖区飞虎队队长,一个名扬全省的打手与杀手,在那样动荡的年月,在派系争斗中打死个人如同打死条狗一般,无辜的普通人被打死了,只要冠上个派系的帽子,命案也就不了了之。
但丁根茂不是普通人。第一,他是国家干部,很有脑子,各路朋友也不少;第二,他家的名声很好,丁根茂的父亲勤劳诚恳公正,土改时当过乡农会主席和乡土改革命委员会主席,受到一方百姓的尊重;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丁根茂有坚强的后盾,他的亲哥哥当时已是师级干部,随二十军的几个师驻扎在杭州留下地区,还因抗美援朝立功,县委特意送了块“光荣之家” 的牌匾给他的老家,很难想象如果光荣之家的人无缘无故出事了,县政府会不过问,也很难想象弟弟出事了,亲哥哥会没有反应。
丁根茂心中还是无底,岳父母的爱女在自己家死了,尽管他没有对妻子做过什么过份的事,心里总理亏三分,在去丈人家解释前他要做些准备,要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里面的每个细节,仔细地分析一下,看谁应负主要责任,以便到时不至于被动。
在妻子下葬后的二、三天里,丁根茂四处拜访妻子生前的好友、同事与一些了解情况的乡邻,甚至于丈人家的邻居也托人约出来聊天。这是份考验丁根茂耐心与水平的任务,当时无人知道贝仙霞与方有庆之间的真实关系,一些人见他们的言语行为有些暧昧,也只是猜测猜测内情而已,现在丁根茂既不能透露内情,又要打听到他所要的。话题太直露了等于给人家证实了他们以前所猜测的,作为丈夫的丁根茂自己脸上也无光,话题太隐晦了人家也搞不明白到底要谈些什么。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在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人们都在猜测贝仙霞为何要自杀的当儿,丁根茂还要去打听妻子生前所做所为,这实是种不让死者安息,也在挖自己伤口的行为,令丁根茂觉得很心痛、反感又无奈。但是不做又不行,因为丁根茂知道,没有合理的解释,绝对过不了丈人家这关,如过不了这关,自己实在预料不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在二、三天时间里,丁根茂已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如何去向丈人家解释,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谱。与此同时,丈人家也在打听,向丁根茂的邻居与村人打听那天晚上丁根茂打贝仙霞了没有,吵架了没有,吵了些什么,还问入殓时给贝仙霞换衣服的人,自己女儿的身上是否有青肿块。
在丁根茂准备去向丈人家解释的当天,血气方刚的小舅子贝钢铁已等得不耐烦找上门来了,一大早黑着脸,一人来到丁根茂家,不坐也不喝茶,立在厅中间,直奔主题责问丁根茂:
“我姐是怎么喝毒药的,你今天给我一个解释”, 贝钢铁已不称呼丁根茂为姐夫了。
“我今天正要去你家,不想你来了。这问题有点复杂,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你先坐下吧”, 丁根茂对来者不善的贝钢铁说。
贝钢铁坐下了,但是对端上来的茶还是不喝,等着丁根茂的解释。
“你认识方有庆这人吗?”,丁根茂试探着问。
“见过一面,前几天来过我家,是姐姐的同事”, 贝钢铁简短地回答,他不知道丁根茂提起这人是为了什么。
“是他杀了你姐姐,是他害你姐姐去喝毒药的”,丁根茂先直接点出他要说的最后结论。
“什么!”,贝钢铁怒睁双眼,他对这样的解释感到突然、惊讶又不可思议,认为丁根茂在推卸责任,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
“一年前,他在学校里用酒迷醉了你姐姐,然后玷污了她”, 丁根茂急忙解释,然后接下去说,“刚开始他一直控制着你姐姐,之后他们就好了。你姐姐是个爱面子的人,我回来知道了此事后,你姐姐觉得很羞愧,就走了这条绝路”。
“放-屁!不准污蔑我姐姐!”,贝钢铁噌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如果不是硬硬忍住,一脚早就飞了过去。
“我姐姐决不象你说的,你要对说过的话负责!”,贝钢铁用食指指着丁根茂,一字一句地说,说完后猛一转身,回去了。
丁根茂站在厅中呆了呆,他感到这个关不容易过,不觉一阵阵担心,身体里升起一股寒意。下午还是按原计划去了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