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家仍秉持維多莉亞傳統:重男輕女,加上吳爾芙從小精神異常,以致她並沒有接受正規教育。不過,吳爾芙本身才氣縱橫,天資聰穎,透過不斷地努力,天天待在父親的書房博覽群籍。長大後,吳爾芙推出許多精彩小說,如《美麗佳人歐蘭朵》、《戴洛維夫人》、《燈塔行》、《海浪》。此外,她透過犀利的文章在英美兩地的報章雜誌撰寫書評,並探討小說創作和兩性關係。吳爾芙也與她先生萊歐納德合開霍格思出版社。值得一提的是,吳爾芙在五十歲時接受劍橋大學聘請,擔任克拉克講座教授,而她父親萊斯里也曾榮獲此項職位。
在吳爾芙的有關兩性論述中,以《自己的房間》評價最高。過去,她分別在紐納姆藝術學校和格頓女子學院發表演說,後來,她這兩篇論文修改後,集結成書。在書中,她探討女作家在西方歷史的處境和努力。同時,她更以自己的成長過程生活經驗為基礎,娓娓道出要成為女作家的條件。她自小就有自己的書房,長大後自己因出版小說和寫書評,以至於可以請人做家事。如此一來,便有時間從容不迫地寫作。因此,她指出,要當女作家,首先自己必須要有自己的書房,接著更要有錢。她以珍‧奧斯汀為例,尤其是奧斯汀自己沒有書房,所以必須待在客廳,趁大家沒注意時,偷偷拿起稿紙寫上幾句,經年累月,才得以完成小說。
在吳爾芙看來,英國女性一旦走上寫作之路 每每遇到許多阻力。尤其是女性往往被父母鎖定為「相夫教子」的角色。只要女兒拒絕父親為她選擇婚嫁的對象,便會遭到毆打,甚至禁閉。有趣的是,吳爾芙為莎士比亞杜撰了一位名叫「茱迪斯」的妹妹。假使她跟莎翁一樣,都有非凡的才氣,但她在十六世紀的時代氣氛中,決不可能進學校唸書。有一天,在家中,她偶爾拿起哥哥的書唸上幾段,媽媽便要她做家事。她曾偷偷寫上幾段文字,但還是付之一炬。某一天,她覺得自己有表演的天份,偷偷離家出走,前往倫敦某劇院應徵,但經理卻嘲笑說:「所有女人演戲都像小狗跳舞。」因此在男性中心主義的偏見下,這位有才氣的小妹根本無法找到表現的空間。
此外,吳爾芙認為,寫作傳統十分重要。她諷刺一些男作家如華滋華斯、濟慈、蘭姆,即使他們對英國文學貢獻良多,但卻沒有給任何女性有寫作上的營養。可怕的是,在父權社會,女性的心智遭到扭曲,以至於缺乏自信。有些女作家到了十九世紀竟然以男性筆名發表作品,例如,喬治‧艾略特本名是瑪麗‧艾雯絲; 法國女小說家喬治‧桑本名是奧爾羅‧杜邦。
最後,吳爾芙在書中更以具體例子,鼓勵女性從事寫作。她指出,十八世紀以來,有成百上千的婦女依靠翻譯古典文學,或撰寫不計其數的蹩腳小說來增加零用錢或貼補家用,這些小說並沒有被教科書選用,但在倫敦的查令十字街的廉價書攤上可以買到。此外,她更推崇中產階級女作家阿芙拉‧貝恩,本身具有平民的特質::幽默、活力、勇氣。過去,她丈夫去世,加上自己幾次投機生急失敗後,不得不運用智力謀生,以寫作過日子。尤其是,她靠寫作過活這件事的重要性遠勝於她的作品,因為貝恩夫人可以做為後代女性的典範。至少,許多少女知道貝恩的獨立,以後大可向父母說:「我們可以不必靠你們的生活費,透過自己的筆可以過日子。」
其實,吳爾芙特別強調:「只有當兩性因素融合為一體時,心靈才會才氣橫溢,充分發揮其所有功能。在意識流小說《戴洛維夫人》中,她特別強調女主角達洛威在結尾時與兩位主角彼得、史密斯的神秘溝通。
在小說中,整個情節的進行只有一天。一開始,達洛威夫人起床後,便上街買花,以便準備晚上的宴會。她一上街時,便想起昔日女友莎莉和男朋友彼得。這三位角色的關係成主要情節。至於另一段情節,則是甫從歐陸參與第一次大戰歸來的史密斯。吳爾芙藉出批判男性所代表的現代戰爭和文明社會。
故事在她的回憶中,轉向從印度返國的彼得,晚上也要參與女主角的宴會。但他一進入倫敦的攝政公園裡,便呆在板凳上,神情恍惚。尤其是,回顧過去的戀情,不勝難過,而一觸及心中的痛處,更是淚流滿面。究其原因,兩人的過去交往中,彼得時時刻刻要掌控克拉莉莎(達洛威夫人的本名)的一言一行。彼得手中不時握住一隻小刀,也象徵他身為大男人的支配慾望,因此她只選擇嫁給國會議員李查‧達洛威。在她的眼中,婚姻應讓雙方都保有一點點自由,而善解人意的李查可以做到。
在傳統父權社會長大的彼得一直無法認清比較健康的兩性關係,以致對於兩人關係惡化的主因每每百思不解。只好找一些理由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如她是十分勢利,同時也是社交界的花蝴蝶。
不過,彼得在結尾時領悟:在人際關係日漸疏離以至冷漠的社會裡,達洛威夫人並非穿梭於社交界的名女人,而是具有集合眾人,繼而使大家感到溫暖的藝術家。至此,彼得與她無言的溝通,也就解除幾十年來的痛苦。
此外,吳爾芙也透過史密斯的精神異常,以批判戰爭和文明社會。史密斯會呈現歇斯底里的狀態是因為目睹戰友艾文斯當場被炮火擊斃。此後,只要腦海中浮現好友亡靈,便渾身發抖,神情呆滯。在求助於精神醫生時,威廉醫師則要他遵守社會規範和秩序,最好能入院治療。
在達洛威夫人看來,史密斯是男性所挑起的戰火之下的祭品。而威廉醫師的一言一行又是擔任男性社會代理人,繼續殘害這位年輕人。在宴會中,威廉也是座上客,快活來時,他告訴達洛威夫人有位年經人自殺。她立即上樓,獨自沈思史密斯的遭遇,彷彿與他有神秘的溝通。最後,達洛威夫人領悟:這位年輕人是以自殺來保衛自己,並非懦弱的表現。
吳爾芙於一九二五年完成《戴洛維夫人》,兩年後,又推出《燈塔行》。在這本精彩的小說中,吳爾芙再度凸顯兩性的融合中,可以激起生命的火花。她以拉姆齊家庭中的成員為主角,再以畫家莉麗為女配角。在故事中,拉姆齊先生具有典型的男性特質:支配慾,有事沒事更以理性與嚴謹的邏輯去駁斥對方。至於拉姆齊夫人則頗具感性,既體貼又善體人意。
一開始,拉姆齊夫人織起襪子,備好東西,準備隔日,帶領小孩乘船去探望燈塔守候人的小孩子。但拉姆齊先生卻講出一些風涼話,指出明天將會下雨,根本不要想去燈塔。類似此種針鋒相對在第一部分舉目可見。但第二部分拉姆齊夫人不幸去世,整個家陷於一片死寂,最後拉姆齊先生面對去世的太太,不但回想她的女性特質,並受到她的精神感召,最後主動帶著小孩,乘船前往燈塔。顯然,由拉姆齊先生所主導的「燈塔行」不僅象徵兩性融合,同時也使整個家脫離死寂,繼而展現一股生生不息的活力。
目前,吳爾芙對於女性主義的發展頗具影響力,尤其是她並非以極端的基本教義來倡導兩性融合,更值得大家深思與敬佩。(2001/10/30博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