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招待会记趣
国庆之夜,中国驻法大使馆灯火璀璨,宾客如云,五百多位华侨、华人,群集二楼大厅,共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卅七周年。笔者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那样,感到事事新鲜,少不免留下点滴趣事。
临别赠言却无语 偶逢旧雨竟发财
前几天,听说领事部主任范中武先生快任满回国了。心想,如果有机会遇到他,一定祝他:“一帆风顺,安抵国门”。可是在二楼梯前碰到他时,只是和他握手,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说是唱“阳关三叠”了,实在有失礼仪!
想不到在人头涌涌的大厅里,突然钻出个泥翁先生来。他一见笔者,就弹出一张“大牛”(五百法郎)。他说,帮别人的保管稿费周身不安,现在“完璧归赵”。既然如此,证明他是个有责任感的诚实人。今天是节日,又有喜,又有财,诚一好事也!有钱能使牛车水,只是在万物腾贵的花都,一只“大牛”又能车得几个人的用水呢?
号称钻石小龙女 口呼万岁犹太佬
小龙女与杨过的故事,大家只能在片集上看到,而笔者却能在酒会上看到她正在起劲地与别人交谈。她就是巴黎《龙报》苑国恩老板的千金苑黛曼小姐。《龙报》喜欢自称“小龙”,所以她自然成为小龙女了。苑小姐为什么称“黛曼”?她曾告诉笔者,就是钻石DIAMANT的中译音。这位小龙女比《神鵰侠侣》中的小龙女更厉害,她除了是《龙报》编辑,又是广告部主任,更是《龙华学校》的校长。而现在和她畅谈的不是片集里那个杨过,而是“中国银行巴黎分行”的副总经理杨领群大侠。中国银行有的是水,小龙女通过杨大侠,顺手拉几幅大广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使笔者惊奇而欣喜的是:“左拉汽车驾驶学校”的东主也在招待会上。这位犹太人很会做生意,把中年的华人学员一律用普通话(国语)称作“爸爸”。笔者就是在这位“儿子”的悉心指导下,第一次就考到汽车驾驶执照的。今天,“父子”见面格外高兴。他和“爸爸”碰杯时,却用国语高呼:“中国万岁!”真是“孺子”可教也!
使馆武官五星挂 文化参赞口生花
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不觉已十五个寒暑了。今天在海外看到穿军装的中国军人倍感亲切。今晚能认识王乃成武官,实属高兴。由于他豪爽率直,笔者就大胆地问他,为什么现在的军装上这么多星,领上有星,肩上有星,帽子上也有星,加起来四小一大,总共五星,是五星红旗还是五星上将?他说这是临时的,以后要改。我想一定要尽快的改,不然,像《哥俩好》中列兵和将军个个都是五星上将,更把外国佬吓死。
有人问笔者,这是文化参赞李志华先生,要不要认识。既是文化参赞,当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么不想认识?的确,这位参赞,才华出众,满口生花。他说他也看了笔者的诗,还剪存了几首。顿时使笔者心寒,会不会是陈香梅、许士杰被售货员侮辱而写下的“高干被欺诚好事,贵宾受辱亦堪夸。若然不是名人怒,谁理招呼好与差。”那首幸灾乐祸的七绝诗呢?要是把笔者打入“另册”就惨了,好在他说是哪些内容记不清了。可能是他没有看过我的诗而是顺口应酬的。参赞,参赞,真会赞!当然赞美别人总比批评别人好些。
南郭喜悦见霞光 大使兴奋忆太行
在报纸上看到吕霞光画家开辟画室,帮助中国留学生习画。这种爱国行动使笔者深受感动,很想一见这位画家的风采,现在终于实现了。原来这位年逾八十的画家是体格魁梧,精神奕奕,满面霞光的寿星公,真是名副其实的“霞光越老越霞光”。在此特摘录陈毅给何香凝的诗句敬赠:“画高寿亦高,但祝两繁富!”
丹庐(戴顽君)先生硬要拉笔者去见一个人。他说:“老曹,这就是‘修补地球’的陈湃。”这时笔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朴素慈祥,和蔼可亲的人就是曹克强大使。大使叫笔者以后多些来使馆参加活动,使笔者顿时心里暖洋洋的。“思乡最憾归无计,一游使馆慰我情。”因为使馆内是属于中国领土,但只恐贸贸然地进去,守卫会不会把笔者当成卡扎菲?
大使兴奋地拉着丹庐先生的手说,我们都是老朋友,想当年在太行山上打敌人。这时,忽然在笔者头脑里响起:“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我们在太行山上......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那里灭亡”的响亮歌声。大使当年是一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猛将。笔者问大使,听说《解放军将领传》要出十集,笔者只看了一集,不知以后的集子里面是否有您的事迹。他说,可能没有了,我很早就离开了太行山。既然如此,笔者建议外交部出版一部外交战线英雄谱,则曹大使一定在内的,单是驻法这几年的事迹,就可以大书特书了。
这时,有人告诉笔者,大使很快就任满要回国了。笔者来法三年多了,刚见到大使,大使就要走,顿时有点黯然。但有什么办法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九八六年十月三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