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夫人在英语学校认识的朋友。第一次见到她,是我第一次来美国休假期间,确切地说是在三年前。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正午睡,电话铃响,夫人接了电话告诉我,有夫妇俩来访,那男的喜欢文学和书法,要和我切磋一下。在异国他乡遇到文学知音,自然高兴。我连忙起来准备泡茶待客。
俄顷,响起门铃声。门开,进来两人。女的三十出头,眉清目秀,身材窈窕,男的年逾七旬,已显老态。女的向我自我介绍说:我是 M ,这是我的先生。我注意到她在说这话时,白晢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落座, M 和我夫人聊天去了,我则和老先生边喝茶边聊了起来。老先生喜收藏字画,他展开购藏的两幅书画作品,一幅是中国著名女书家周慧君的行草,一幅是著名海派画家应野平先生的写意山水。要我点评一二。我略懂书画,以自己的理解谈了这两幅书画的艺术特色,他听后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接着我们从颜柳欧赵聊到苏黄米蔡,又从悲鸿、大千聊到白石、启功,端地十分投机。老先生谈锋甚健,从字画转到诗词,并提出了一个问题,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中那句“羽扇纶巾笑谈间”到底是笑谈还是谈笑。这确实是个问题,从字义上说,笑谈和谈笑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史家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有说谈笑,有说笑谈。记得六十年代初在《文史哲》期刊上专门就此问题发生过一场争论,但双方各执一词,未能达成一致,至今仍是文史一谜。不过现在说笑谈和谈笑,两者皆可。
老先生对我的回答表示了认同。在聊天中,我发现他的古文功底不浅,记忆力甚好,许多诗词背诵如流。茶过三巡,老先生起身告辞,在 M 的搀扶下走下楼梯。我和夫人把他们送到门前,目送他们坐上宝马远去。
在我休假期间,他俩又来过两次,每次聊得都很开心。
说实话,这年头我见过不少老夫少妻,但像他们那样年龄悬殊的见得不多。他俩怎么结成夫妻,那是她俩的隐私,不便打听。
不过在我和老先生聊天的时候, M 对我夫人说,老头儿很少有这样的高兴,在家里很少说话,整天捧着唐诗宋词,要不就是写毛笔字。他们几乎没有共同的爱好和语言;
老头喜欢古典音乐,而她喜欢通俗摇滚;
老头喜欢古典文学,而她喜欢琼瑶系列;
老头喜欢鉴赏字画,而她喜欢上网漫游;
老头喜欢喝茶,而她喜欢咖啡;
老头喜欢养鱼种花,而她喜欢豢养宠物;
老头喜欢静坐看书,而她喜欢逛店购物;
老头不要她工作,就让她陪着他;老头也不要她做家务,家里雇有菲佣。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没有激情,没有浪花。
岁月就这样天天流逝,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夫人问她,放眼未来,怎么办?
她说没想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