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日本投降的日子, 小时候常听当时在重庆沙坪坝中央大学读书的父母说起45年的这一天的激动心情. 也许是年轻时的记忆最清晰,也许是当时中国人所受的苦难太深重,也许是胜利来的太突然, 也许是正相反, 胜利终于到来了.后来很多很多年,当我在大学的课堂上听一位老前辈讲述这815胜利之夜的狂欢时,我分明看到他的老泪纵横... 95年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的时候,英国BBC电台驻中国记者采访当年经历过45年815的中国人时,采访了当时正在病床上的母亲.我还记得刚刚动过手术的老太太是那么清晰的向那个满脸雀斑的英国小姑娘讲述在50年前那个晚上中国人的狂欢.....
很小的时候,就多次听到父母说过,这辈子不愿意见日本人,因为一想起来就恨死人。刚改革开放时,有日本代表团参观团来访,我母亲想尽办法推托可能的见面。我当时还是不甚理解,只是觉得一向通情达理的母亲自然有道理,但毕竟时过境迁,事过境迁。现在看来,历史没有得到真正的清算,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内部的结算与外部的清算。欠账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太简单的太真理了,往往都被人出于各种现实利益而虚拟化了。
这次回国,竟产生出今生的一个愿望,是退休后重走父母走过的路,把他们的经历从个人心理历史的角度整理出来,为了自己看,为了自己了解自己,也是为了下一代。远的不说,很多80年代以后出生的新新人类对于不久前的文革的集体“无忆”症,很大程度上是他们的前辈没有传下来自己的心理史造成的。更严重的是,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传给下一代什么。大量的所谓个人回忆录,更像是官修史记的个人版。历史对于民众是什么,
对于文化传承是什么,不是时过境迁的历史“史实”,而是背后的人类共同的精神遗迹。
最新的教育理论研究又在探讨对下一代的教育的两个什么:教什么和如何教。无论教什么和如何教,人类的精神积累如果不能有效传承,那人类不成了一代代的白痴,要在有限的一生中重新重复过去的无数教训。
眼下网上经久不衰的“早年回忆”文学,大概是在一个特定环境下的无意识怀旧情绪的宣泄,还谈不上真正的有意识的个体心理历史观照。娱乐性大于其历史文化保存价值。按说,这一代/类人的处境,应该更有文化传承的迫切感。但是我们的问题是,自身的过程仍然是个谜,还来不及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