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文的目的 我们知道,当今的中国正处于综合国力的快速上升期,中国正在从一个地区性大国逐步成长为具有世界影响的超级大国,但是,中国的发展必然引发国际政治、经济、军事格局的巨大变化,势必引起某些势力、尤其是国际社会既得利益者的不安与恐惧,它们很可能采取各种手段竭力遏杀中国的崛起,因此中国走向超级大国之路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必将充满艰辛和曲折。本文所要探讨的是,中国如何在当今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下,以相应的内政——主要包括经济和军事——和外交等手段为战略措施,从容应对不利局面,实现成为新兴超级大国的战略目标。另外,本文试图将中国的崛起战略进行抽象总结,试图寻找国情和所处国际政治环境与中国相类似的潜力大国普适性的崛起战略原则。 二、超级大国与潜力大国的定义 在开始下文的论述之前,我们首先精确定义一下超级大国、潜力大国的概念。本文所谓的超级大国与传统国际政治理论的解释并无二致,即是指那些拥有全球利益的、军事、经济实力以及政治影响力和文化影响力在世界范围内全面领先的国家。比如19世纪的英国、20世纪冷战时期的美国、苏联,后冷战时期的美国等。这种国家依靠自身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实力,在国际事务中能(运用各种手段)比较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国家意志,控制着全球的资源和市场,影响着各个地区的政治格局,从而在政治和经济等方面获取最大利益。因此,超级大国是国际社会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同时,一批以迎合超级大国的意志的国家,也能够获取由超级大国分割给他们的部分利益。由于超级大国在世界上拥有最为广泛既得利益,而这些利益反过来又是支撑其超级大国地位的必要条件,因此超级大国具有维护(最大程度符合自身利益的)现有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强烈、近乎本能的愿望,对有潜力向现有国际政治、经济格局进行挑战的国家具有天然的排斥、打压的欲望。 本文所谓的潜力大国,是指在目前或今后一段时期内,在经济、军事实力以及国际政治、文化影响力等各个方面全面落后于超级大国、但是具有很大发展潜力的国家,这些国家在一段时期内只具有有限的综合国力,但是其经济和军事的发展潜力十分巨大——主要原因是人力资源、自然资源、市场资源十分丰富,足以支撑国家的可持续发展——,日后足以成长为新兴超级大国,挑战老牌超级大国的地位,从而彻底改变现有国际政治和经济格局。因此本文所指的潜力大国,并不是指那种如新加坡、韩国、智利等由于种种限制发展潜力有限的国家,而是指起点虽低,但是发展潜力巨大国家,比如当今世界中的中国、印度、俄罗斯等。 三、中国及本文讨论的潜力大国所处国际环境 当今中国以及本文所研究的潜力大国崛起过程所处国际环境是:首先,世界上存在着作为国际政治、经济既得利益者一个或若干超级大国或一体化超级政治势力联盟,出于维护既得利益的本能,这些政治势力打压、甚至消灭一切有可能挑战它们现有地位的潜力大国,这就意味着世界上实力最强的政治势力成为潜力大国最坚定且致命性的战略对手,潜力大国的崛起趋势在超级大国的全方位打压下具有很大的夭折可能性。其次,其它国家或一体化政治势力发展水平参差不齐,这些国家中有些国家与潜力大国不存在根本利益的冲突,潜力大国可以和这些国家进行政治、经济的全面合作;有些国家与潜力大国存在根本利益的冲突,但是无法给予潜力大国致命性威胁并改变潜力大国的崛起趋势,潜力大国和这些国家处于既斗争又合作的关系之中。 由于潜力大国有在未来成为新兴超级大国的巨大潜力,因此,潜力大国不管其主观愿望、政治、经济制度以及具体表现出来的国家政治行为如何,这些国家都将是超级大国天然的遏制和打压的目标,避无可避,因此,伴随着潜力大国在崛起之路上的每一步发展,都会遇到别的类型国家所碰不到的(主要来自超级大国的)阻力,不得不迎接来自超级大国对自己的全方位遏制、甚至武力打击的严峻挑战,因此,潜力大国的发展壮大决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而是充满艰辛的。由此可见,潜力大国在崛起的过程中,必须将应对超级大国的全力打压作为崛起之路上的首要战略,因为这事关潜力大国生死存亡。 而在潜力大国的崛起过程中,超级大国会在哪些方面、采取什么方式来遏制潜力大国呢?潜力大国应该采用哪些反制措施,使超级大国无法遏制自己的崛起之路呢?本文的目的就是要对以上问题进行深入分析,并总结出能够指导潜力大国应对超级大国打压的有效措施。同时,这对一直被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重点遏制和打压的中国而言,具有很强的现实探讨意义 四、地缘政治理论简介 在涉及到国际政治问题的讨论时,地缘政治理论是重要的、甚至是主要的分析工具,其在国际政治领域的影响力之大是众所周知的。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地缘政治理论在表现出独有的优点的同时,也日益暴露出无法克服的缺陷。如果潜力大国完全按照地缘政治理论的教条制订崛起战略,将无法以最高的效费比实现既定战略目标,甚至使国家偏离正确的发展轨道。因此,对地缘政治理论这一重要工具进行深刻反思,揭示地缘政治理论的合理和不合理的因素是十分必要的,本文在对潜力大国的崛起战略的探讨过程中将逐步揭示这一点。让我们首先来了解一下地缘政治理论的基本内容。 “以下是国内外一些重要的辞典对地缘政治下的定义: 1、《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上说:地缘政治是“关于国际政治中地理位置对各国政治相互关系如何发生影响的分析研究。地缘政治指出某些固素对决定国家政策的重要性,诸如在获得国家利益,控制海亡交通线,据有战略要地等”。 2、《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卷)中说:“地缘政治学是政治地理学的—个部分,它根据各种地理要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式,分析和预测世界地区范围的战略形势和有关国家的政治行为.地缘政治学把地缘因素视为影响甚至决定国家政治行为的一个基本因素,这种观点为国际关系理论所吸收,对国家的政治决定有相当的影响。” “这些定义对了解什么是地缘政治学是有帮助的。但要进一步了解地缘政治学,光有这些基本定义又是不够的、还必须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在国内,“地缘政治”与“地理政治”是通用的,而严格说来这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在英文文献中往往指德国的地缘政治学,而后考则指一般的地理政治,待别是指英、美等国的地理政治学,但为了方便起见本书的地缘政治与地理政治两个概念是同等意义的。 2、在范围上,地缘政治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一是指一个国家与周边国家的地缘关系、这也是运用最广的一个界定;二是中等层次的、主要指比一个国家的周边范围更广泛的地区,是区域主义或地区主义的地缘政治;三是大的地缘政治,是世界范围内的地缘政治,把世界当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进行研究,运用这一层次的地缘政治的多是大国、尤其是那些具有世界战暗意图的国家经常使用的一个概念,地缘政治在这一层次上多半涉及大国之间的关系。 3、地缘政治是确定国家的利益的一种有效的方法、对理解国家的外交战略和外交政策是有很大帮助的,是一种有益的工具.但不能把什么都归于地缘政治,特别是要把地缘政治与国际政治,国家和外交活动等概念区别开来。这三个概念的关系是较紧密的,其包括的内容也是有重合的,但也有区分,不能混同使用。 4、地缘政治有两个较鲜明的特点:一是它的开放性.任何一种地缘政治都是把一个国家与周边的国家和边区相联系,把一国与世界各国相联系,是两国和两国以上的国家之间发生的联系,不可能在一个封闭的环境内进行地缘政治的活动;它的第二个特点是:任何地缘政治都离不开地缘经济,地缘文化的互动影响,地缘政治并不是专谈政治而不谈经济和文化。实际上任何地缘政治的变动都是与经济、文化的变动联系在一起的。例如,人们所说的东方与西方,南方与北方,二个世界,中心与边缘等地缘政治的重要概念全部是包含了经济和文化的内容在内的。” “人们在地缘政治的长期实践中大致形成了七大思维定式,它们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地缘政治的规律性,这些规律是: 1、富国强兵是地缘政治关系中的第一要义。 2、地缘政治中可以表现出明显的边际效应,它可表述为:一个对你友好并给你带来利益的国家,会由于它是你的邻居而使这种利益倍增:同样的.一个对你不友好井给你带来损害的国家,会由于它是你的邻国而使这种损害也倍增。地缘的远近在这里具有重要的作用。距离近的国家,相对于距离远的国家来说,对本国的影响会大得多。 3、 地缘政治中没有永恒不变的朋友,也没有永恒不变的敌人。 4、地缘政治的重点会随着地缘经济的重点和周边国家关系的变化而转移。在一个时期,每个国家都有其相对不变的地缘政治的重点。决定这一重点的首先是本国的地缘安全利益的需要,可能会对本国安全形成重大威胁的国家往往也会成为这一时期本国地缘政治防范的重点c第:是本国经济的发展变化情况,经济发展的地区格局的变化也是地缘政治重点变化的手:要依据。随着各国经济往来的增加,地缘经济对地缘政治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5.追求大国的保护是小国在地缘政治格局中的本能反应。 6.边疆、边界、领上在地缘政治中是重要因素。地缘首先在于缘边、缘海,因此地缘政治在一定意义上可说是缘边政治、边疆政治、领土政治。 7.地缘政治格局的追求目标是地区的实力均衡。 地缘政治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相近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的举动和发展会对周边国家带来很大影响。这种影响并不一定是指对本国形成直接的军事威胁,而更重要的是它对邻国会带来什么间接的影响。这种影响往往是相对的。如邻国强大了,本国如果没有相应的发展,或有发展较慢,就会变得相对落后,反过来也是一样。” (以上摘自《地缘政治与中国外交 叶自成主编》) 从上文的引述可知,所谓的地缘政治理论,主要是研究地理因素对国家及国家间政治态势,和对国家政治行为的影响。那么什么是一个国家的地理因素呢?它们主要是指国家的疆土的大小、国家的地理位置、国家领土所拥有的自然资源、气候条件、国家的人口和民族的自然属性等要素。从现实和历史看,一个国家的地理要素对国家的影响方式是多样的,地理状况如位置、地形、池貌及气候等,对一个国家的潜力具有直接影响。与各国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等因素相比,地理因素对国家的政治的影响是较为直接的、也是较为确定的。 第一编 在超级大国遏制情况下潜力大国的经济发展 第一章 影响国家经济利益的因素 那么国家政治行为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我们认为,追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是一个国家一切政治行为的出发点和根本目的。而国家利益最主要包括国家的经济利益和安全利益。通俗地说,追求国家利益最大化,就是努力使国家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安全,达到民富国强的理想境界。因此,超级大国对潜力大国的遏制,根本手段是损害潜力大国的(主要由经济利益和安全利益构成的)国家利益,使潜力大国在经济和军事两个方面始终处于落后状态;对潜力大国来说,要有效化解超级大国对自身的遏制,就必须采取相应的战略措施,充分维护自身的经济和安全利益,使经济和军事两方面的实力持续、快速地发展,最终完成(主要由经济和军事实力构成的)综合国力的质的飞跃。 本编首先讨论潜力大国维护国家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经济利益的战略措施。经济利益是所有国家最为看重的利益,是国家得以生存、发展和自卫的物质基础,国家经济利益具体表现为国家财政收入和社会成员物质财富的获得,而维护和提高国家经济利益的手段就是发展国民经济,使国家财政收入和社会成员的物质财富得到相应提高。 国家财政收入和社会成员物质财富的增加必须借助以下途径获得:一、在国内,各种类型的产业持续发展,一方面使国家税基扩大,财政收入增多;另一方面,各类型产业的发展和国家财政收入的提高提供了更多的就业岗位,并使在社会成员收入得到相应增加;二、民族企业竞争力提高,并使其生产的产品和服务在世界市场占有率得到提高,民族企业从世界市场带回的利润通过金融市场向社会成员进行分配,使社会成员的经济收入得以增加。在这两个途径中,国内经济规模的扩大是更为重要的因素。因此,为了使国家经济利益得到进一步加强,就必须从以上两个方面入手,具体措施如下: 一、国家必须获得和控制更多的自然资源。这是因为自然资源是国民经济中最重要组成部分——物质生产的原材料和能源,是物质生产能够进行和发展的必要条件,资源瓶颈是制约国民经济中物质生产的主要因素之一。一个国家的国民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大必然要求这个国家获得和控制更多的自然资源,最大限度地克服资源瓶颈。 二、获得更多的资本,资本和自然资源是物质生产能够进行的两个基本条件,资本可以构造从自然资源到产品的整个生产条件,比如修建厂房,招聘员工等,更多资本的获得将能够扩展物质生产的规模。 三、扩大可进入市场规模,所谓可进入市场,是指通过法律规定且排除任何非法律强制力作用的、向所有符合条件者公平开放的市场。国民经济中,物质和非物质生产的根本目的是满足市场需求,国民经济生产的产品或服务只有转变变为商品,生产才能连续不断地进行下去,如果没有市场需求,那么再高的生产力也无法创造出物质财富来,经济发展就没有空间。因此,只有通过不断扩展市场,才能使扩大了的物质和非物质生产所生产的产品成为商品,使物质和非物质生产完成获取利润的目的。可进入市场的规模限定了物质和非物质生产的最大可能规模, 四、提高与经济相关的应用科学技术研究水平、物质产品的性能和质量水平、商品营销水平等,这几项水平的高低决定了民族企业的竞争能力的强弱。如果一个国家已经拥有足够的自然资源、资本、拥有规模庞大的可进入市场,这样就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提供了的足够的条件和空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国家马上就能成为经济强国,因为在当今世界,所有可进入市场都具有开放性和竞争性的性质。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国家可以通过非法律手段垄断这些可进入市场。因此这个国家的经济能否得到更高质量地发展,取决于这个国家的民族企业在这个充满竞争的可进入市场中所占据的竞争地位,只有当民族企业的竞争力取得优势,这个国家才能从这个可进入市场中获取更高的利润并相应提高社会成员的经济收入,并且,更重要的是,民族企业竞争力的提高将形成科技与经济发展的相互促进的良好局面,优化国民经济型态,使国家能充分掌握国民经济发展的主动权(下文详述)。因此,提高民族企业的竞争力是非常重要的,并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其重要性将不断上升。 因此,超级大国如果要有效遏制潜力大国经济利益的获得与提升,其战略措施必然全面覆盖上述的影响国家经济利益几个方面之上,即通过对各因素都采取相应遏制措施损害潜力大国的经济利益。反之,超级大国对潜力大国经济利益的损害效果就大打折扣。对潜力大国来说,不能将有效反制超级大国的遏制寄托于超级大国的战略缺陷之上,而是要充分准备,在上述几个方面都能有相应的反遏制对策,不至于丧失斗争的主动权。 再来看看地缘政治理论在分析超级大国与潜力大国经济利益方面斗争,指导潜力大国取得反遏制斗争胜利方面的作用:在上述这几个影响国家经济利益的因素中,资金规模、市场规模和民族企业竞争力这些因素基本上地理因素无关,与地理因素有关的只有自然资源一项,这充分说明地理因素只是对国家经济利益产生影响的一个因素。而且我们应该看到,作为唯一地理因素的自然资源的重要性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生产力水平下并非一成不变,随着科技的发展,特殊的自然资源的作用将显著下降,因为,通过科技的发展,新材料、新能源、新工艺不断发展进步,国民经济和社会正常运行所需要的原料与能源将可以从巨量的物体中获取,而从这些普通物体中提取的新材料和新能源可以完全取代原有的材料和能源。比如人们可以从海水中提取无尽的、清洁的能源,而海水的拥有量是无限的,它完全可以取代石油和煤炭;又比如通过纳米技术,人们可以用普通材料制成需要的特殊材料,取代钢铁等金属。如此一来,数量有限的有特殊作用的自然资源将被数量几乎无限的普通物质所代替,特殊的自然资源的价值一落千丈,于是自然资源拥有量将不再是影响国民经济发展和国家经济利益的重要因素了——当然可预见的将来,上述其他的几个因素还是对国家经济利益有几乎相同重大影响——。 由此也引出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即当一个国家以获取或维护自然资源作为目的制订内政和外交政策时,,必须结合当时的科技水平和未来科技的发展趋势,准确地预见自然资源对国民经济作用的变化,而不能将它的作用绝对化。在这种眼光的审视下,拥有自然资源的国家的重要性在不断地变化,而这个国家与拥有自然资源的国家之间的经济利益的关切度也将随之变化,对其他因素的变化也应作如是观。总之,潜力大国应该随时观察决定国家经济利益的各种因素的种类、性质和其变化,最终决定了这个国家综合策略的适应性变化。 由此可见,我们在分析潜力大国如何维护自身经济利益之时,如果完全以地缘政治理论来指导国家制订反遏制战略措施,那么所制订的战略措施必然是缺乏针对性和基本无效的。潜力大国必须突破地缘政治理论的束缚,以全新的、真正适用于维护国家经济利益的理论指导潜力大国战略措施的制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