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人物素描:神鞭老哈


1894甲午年,在清日交战的时候,京城两个玩蛐蛐儿的帮派在菜市口茶馆聚闲斋门口交战。巡捕老哈挥着他的牛皮霸王鞭及时赶来,将他们抽散。

老哈是五城巡捕营的一个把总。那时北京的南城俗称五城。五城巡捕营相当于现在的南城武警、巡警和工商管理的总和。老哈率领一汛,负责菜市口一带的治安。

那时巡捕使用的武器没有严格规定。一般紧急时刻用刀,平常时间有用棍的,也有用鞭的。老哈喜欢用鞭,他用的是一丈来长的牛皮鞭,可以挥出尖锐清亮的响声,啪啪的,令人恐惧。老哈鞭法极准,一丈开外可以抽掉人嘴上的雪茄烟头,而不伤人的嘴唇。人称神鞭老哈。

老哈是聚闲斋茶馆的常客,聚闲斋进门左手第一条凳子是老哈的专座。老哈不在的时候,别人可以坐在那里,只要老哈一来,甭管是谁,都抬屁股给老哈让座。其实这个地方不是雅座,而是那些喝茶叶末等活儿的走卒贩夫们的末座。不过老哈不在乎,他占这个位置是图方便,因为这里离大门最近,一旦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哈立刻提着鞭子冲出去,尽职尽责。

当然了,老哈在这里歇脚喝茶是永远免费的。不过聚闲斋不把这个免费当作负担,而是当作荣誉,当作安全的保证。聚闲斋还有一个保护者是闲散旗人冷四,他是冷贝子的侄子。而冷贝子是五城巡捕营的都司,是老哈上级的上级。由冷四和老哈保护着聚闲斋茶馆,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双保险。

老哈除了维护菜市口一带的治安,还要执行一个特殊的保安任务,那就是因为菜市口是杀犯人的刑场,所以每当行刑的时候,老哈还要保障行刑场所外围的安全。而行刑场所里面还有三层,一层是步军统领衙门的直属兵勇,一层是刑部大牢的狱卒,还有一层是监斩官员的贴身保镖。

1894甲午年,正值慈禧太后过六十打寿,全国上下喜气洋洋。京城菜市口也很少杀人,一片和平景象。然而自从清日开战之后,形势急转直下。第二年春天朝廷签署了议和《马关条约》割地又赔款,暴露出朝廷的腐败和无能。于是反清的言论和秘密活动也多了起来。朝廷生怕老百姓被鼓动起来早饭,于是加强了镇压力度,原来可杀可不杀的人,都推出来问斩,杀机吓猴,所以老哈也忙了起来。

每当杀人的时候,老哈带人在宣武门外等候着,一看见囚车推出来了,就进入老哈负责的管片,于是老哈就走到当街,高喊着“看鞭”,然后挥舞着他那噼啪作响的霸王鞭,把涌在路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抽散,带领着囚车走到菜市口丁字路口广场。

囚车的队伍会从聚闲斋茶馆门口路过。老哈每次都会得意地抽出一个花儿来,令茶馆门口的看客喊好。等刑场杀完了人,老哈就会到聚闲斋来,也不奢侈,因为这里有哈四摆着,他也不敢奢侈,就叫上一碗烂肉面,一个大碗浓茶,算是给自己压惊。

每次老哈在茶馆里压惊,茶客们却心里发毛,有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被老哈听去,被牵连进去。所以茶馆里总是鸦雀无声。不过老哈也够朋友,给面子,吃完喝完,就笑笑抬屁股走人,给茶客们一个轻松聊天的机会。[2007-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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