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人物素描:田家茶摊


1946年初,菜市口西北角聚闲斋大茶馆被当作日伪逆产,被国民党接收大员给没收了,然后被改造成“国营”美式酒吧,重新开张。讨厌美式酒吧的老茶客拒绝进入,就凑到菜市口东北角苏家金店门口的田家茶摊上来。

田家茶摊位于金店正门东侧的南墙前面。原来这里有橱窗,后来苏家开金店因为安全的原因,把橱窗给堵上了,变成一堵死墙,墙面上成了画广告和张贴告示的地方。那是在1923年的时候,因贩毒入狱的田无尘,荡尽家产之后获得出狱,走投无路,流落街头,金店苏九爷见他可怜,就把南墙这块地方给了他,让他开了一个茶摊。

这地方坐北面南,冬天阳光充足而温暖,夏天茶摊搭起了凉棚,过去是一个过路人解渴,拉洋车歇脚等座的地方,如今那些拒绝接受美式酒吧的聚闲斋老茶客,如乌大少、恩二、魏二、娄四、棺材洛、老约翰、搓澡柳、豆汁卫等,也加入了这个地方。他们在南墙根坐成一溜,地方不够的话,田家茶摊还提供马扎,供大家就坐。

1948年秋天,茶摊的老主人老田无尘病死了,他的傻儿子田有尘的乡下媳妇,接替他继续经营茶摊,人称小田媳妇。1949年解放之后,小田媳妇当上了街道积极分子,第二年进入居委会当上了干部,另外聚闲斋的牌子又恢复了,于是这个茶摊就停业了,在茶摊的地方修建了一个人民警察亭,一可以为维持交通秩序的交通警歇脚,二也可以接受过往群众的报案,什么流氓小偷国民党特务美国间谍等等,什么都管。那是后来的故事。

话说1948年秋天,恶霸天蝎的儿子天回带着几个小喽罗,在茶摊调戏小田媳妇。天蝎在抗战的时候,因为老仇家金瓦刀当上了维持会会长,天蝎跑到西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后来一次潜伏回来,用扁担抡死了金瓦刀。抗战胜利之后,天蝎成了抗日英雄,恢复了他在菜市口的霸主地位。他的儿子天回也仗着老爸的势力,鸡犬升天,领着几个小痞子,横行街巷,欺负小百姓。

他见新来接替茶摊的小田媳妇有几分姿色,就来调戏。乌大少老爷子上前劝阻,被天回推了一个大跟斗,弄了一身土。周围的人间此情景,只好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候,一辆吉普车路过,突然一个刹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时髦年轻女人,原来是苏家金店的女售货员杨芙蓉,后来当了当了酒吧女招待,认识了一个开吉普车的国民党军官。芙蓉见有人欺负小田媳妇,就下车来制止。

天回认为菜市口是天家的地盘,就嘲笑杨芙蓉,让她少管闲事。只见杨芙蓉转身回来吉普车旁,从那个军官腰上拔出左轮手枪,走过来,冲着天回脚下就是两枪,扬起来的灰尘溅在天回的裤腿上,吓得他双腿发软。

又见杨芙蓉把枪口抬起来,对着天回的身子,说,还不快滚,要不然我把你屁眼儿打开花。

天回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小喽罗跑了。吉普女郎杨芙蓉义救小田媳妇的故事也传开了。后来杨芙蓉听了父亲的劝告,没有跟国民党军官走,留在北京。她这段当吉普女郎的历史,后来让她遭受了很大痛苦。[200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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