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常青藤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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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常青藤的光环

去年回国探亲,母亲告诉我这样一件事。一天突然有人敲门,她开门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男孩一脸稚气,身背一个起码有十斤重的大书包。见母亲开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请问这是程老师的家吗?」母亲以为是找我父亲的,便说:
[「是,他出门了,半小时内就回。」男孩似乎预见到我妈会搞错,急切地说:「不,我说的是在美国的那个程老师。我知道他现在不在家,但我想请您在他回来时打个电话通知我。我想跟他谈点事。」母亲见他满脸认真,煞是可爱,便追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男孩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们老师是程老师中学时的老师,她曾说起他在美国的XX大学工作。这是世界著名的常青藤大学。我将来就想上这样的学校,所以想见见程老师,当面问问他怎样才能上他的学校。」「那你怎么找到我们家的呢?」「我找到我们校长,是他给我你们家地址的。」母亲听了哭笑不得,只得敷衍着将这个不速之客送走了。

自从我几年前换工作,进了这所常青藤大学,回国探亲就再也不能安安静静地在家呆几天了。从甫进家门那刻起,电话便终日不绝,拜访者接踵而至。假如我是一个名人,而这些来访者是我的「追星族」,也就罢了;怎么的我还得以享受一下明星的虚荣。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来访者似乎只想和我探讨一个问题:他们或他们的孩子怎样才能进入美国的常青藤大学念
书?
正好这些天当地新闻的头条天天是关于七州合办的超级彩票。因为已有两个月没人中了,所以奖额已超过三点五亿美元。据说统计上得奖的概率为三千七百万分之一。尽管如此,出售彩票的铺子前仍然门庭若市,人们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机率太低而有丝毫的下降。看来国人对美国常青藤的热情,特别是近年来猝然升温的对常青藤本科学位的渴求,与超级彩票相比还真难说哪一个会来得更容易一些。试想,八所常青藤大学虽然个个号称「Need-blind:EAdmission」,意即择优录取,不计家庭收入。换言之,只要学校认为是优秀的学生,即便家庭一贫如洗,学校也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供其上学。但这样的好事只适于美国学生。对于外国学生来说,他们不仅是在学历上与全世界的同届高中毕业生竞争,而且由于学校无法确定外国学生的家庭经济状况,因而他们只能假设外国学生都无法对付一年近四万美元的价码。结果是,再富裕的常青藤大学也只能每年象征性地给出几名全额奖学金,让外国最优秀的学生来帮助他们点缀校园多元文化的光环。
这样看来,一名中国的高中毕业生,即便是同届中的佼佼者,要想直接成为一所常青藤大学的本科新生,其机率的确不比中彩票高许多。仅以金钱的价值而言,幸运的被录取者所得到的亦远远超过一张中奖的彩票:常青藤大学不仅在你口袋里塞了一张四年分期付清的总额近
16万美元的支票,而且还附加一个让你受用不尽的贵族俱乐部的终身会员事实上,对常青藤大学的「发烧」近年来已经发展成一种世界性的传染病。美国在过去短短的一个多世纪中一步登天,成为超级世界强国,其高校能成功地为社会输送各种高素质人才,功不可没。特别是在美国这样一个历史短浅的国家,权力与金钱的分配较少出于祖上的庇荫,更多来自于自身的努力。因而,出身低贱者们在向社会阶级的金字塔顶端攀缘时,原没有任何金箍宝杖可赖以御敌防身;惟有一块金字招牌屡试不爽,那就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学位。假如在半个多世纪前,进入八所常青藤大学,再加上二十多所举世公认的一流私立和公立大学,还更多是权贵者的特权的话,那么六十年代以来民权运动与妇女运动的结果之一便是将多元化的意识在高校中大大地普及了。今天,在哈佛、加大伯克利分校、或哥伦比亚这样的名牌大学,少数民族学生的比例已在50%的中线上下摆动,而女生的比例早已稳稳地跨过了50%的大关。于是,在旧的藩篱打破之后,新的神话开始出现了。今天雄心勃勃的高中生和他们的家长们无不坚信,只要努力,常青藤大学的门就会向他们敞开;只要有了常青藤大学的学位,他们就能像阿里巴巴那样叩开权力与金钱的大门。
那么,与一般大学相比,常青藤大学究竟好在那里呢?就看问谁了。一次回国见到一位从未出过国门的朋友。一聊,听说我在美国的XX大学工作,第一个反应是:「啊,那是一所出了64个诺贝尔奖得主的名牌大学嘛,比哈佛还多!」后来像这样知识渊博的国内同行还见到不少。可说来惭愧,我在XX大学供职多年,既没有结识过任何诺贝尔奖得主,也没因为有机会
与名人们磨肩擦踵而捞到什么便宜。相反,由于工作关系,我常要召集学生进行「小组访谈」,征求他们对校方各项政策和服务项目的意见。每次坐下,往往我的问题还没说完,下面已经架起机关枪向学校的各个方面猛烈开火了。而学生对学校最为集中的意见,不是没有机会见到 当 尔奖获得者,而是连正而八经的教授都不多见。很多课由教授的研究助理担任
,而且教授往往课一结束夹着书本就跑,好像生怕被学生逮住似的。也难怪,常青藤大学的教授是凭着他们的科研在这里立命安身的。特别是助理教授,为了拿到终身教职,需苦熬六七年、出版几本书、再发表一大堆科研论文,才能如愿以偿。很多教授干到第五年上就接到一纸通知,被告知在这里取得终身教职希望渺茫,当另寻高就。在这样的高压下,你怎能指 望他们把学生的利益放在心上?还有一个关于常青藤大学的神话是,这些学校有钱,因而能够心想事成。没错,好几所常青藤大学的校务基金都是以天文数计。哈佛大学的校务基金在2001年达到190亿美元。这个数字高于麦当劳在全世界的总资产、厄瓜多尔的国民总产值、以及除罗马天主教会以外的世界上任何一个非营利性机构。远不如哈佛、位列第二的耶鲁大学,校务基金也要有100亿美元。但学校钱多少与学生钱多少并不成正比。相反,由于一年两万七千美元的学费再加上一万多的生活费,常青藤大学的学生要不是富家子弟的话,谁不得背着数万债款参加毕业典礼?
另一个为大众普遍接受的信念是,常青藤大学毕业生的收入比其它大学的要高得多。但是且慢:有研究者指出,持这种看法的人往往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即考入常青藤大学的学生本身的素质就要比其它大学的高,因而他们后来在事业上的成就也许和他们所上的学校完全无关。普林斯顿大学一位经济学家Alan Krueger与梅隆基金会的研究员Stacy Berg 
Dale合作了一项研究,比较14,239名1976年入学的大学生在30年后,即1995年的收入情况。研究结果表明,那些进入高考平均成绩(SAT)1200分的最好大学的学生在1995年平均收入为76,800美元;而那些被同一组最好的大学录取、却选择进入高考平均成绩(SAT)仅为1000分的大学的学生在1995年平均收入为77,700美元。这项研究虽然没有直接将常青藤大
学毕业生的收入与其它学校相比,但其结论却挑战那个为大众所普遍接受的信念。怎么解释这样的现象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著名教育家亚力山大·阿斯汀打过一个有趣的比方。他说,名校如哈佛,就像专门伺候富人的疗养院;一般大学,就像专收急诊病人的大医院。假如用就诊病人的死亡率来衡量医院好坏的话,前者一定遥遥领先于后者,因而名声愈佳。原本优秀的学生进入哈佛,就像健康人到疗养院休养体检,学校为教育学生所付出的有限;学生将来出息亦在意料之中。但接收差生的一般大学,就像大医院接收病入膏肓的病人,仅仅维持住病人的生命就是了不起的成就。这样看来,常青藤大学毕业生的收入比其他人高一些,原不足以证明其教育质量就比一般大学高明一等,何况还有不少这方面的研究显示常青藤大学毕业生的收入与其他人相等以至更低!
最让人回味不已的还不是毕业生收入高低的问题。极具嘲讽意味的是居然有人用金钱、用毕业生收入来衡量、以致抬举常青藤大学;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有的常青藤大学竟然也用这样的所谓「研究成果」来为自己做广告!只要翻一下任何一所常青藤大学的历史或他们的自我介绍,你就可以看到,这些贵族学校或学校中的贵族最引以自豪的便是他们与众不同的办
学宗旨,即:塑造高尚的人格、提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完人」、为未来社会培养领袖级的栋梁之才。而他们也有资格夸这样的海口。在任何一所常青藤大学的校友名录上,你都能找出一长串各国、各时代的风云人物,从美国到世界诸国的总统,从诺贝尔奖得主到财富500强公司的总裁。说当今科学与文化的火炬是由常青藤大学外加二、三十所名校的师生、校友
们来传接的,虽然不免夸张之嫌,但离事实也远不了太多,至少在美国是如此。假如毕业生收入成为衡量大学成就的标准,那常青藤大学和培养修车技师、菜馆厨师的技术学校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其实你以为常青藤大学愿意别人用毕业生收入来抬举他们?非也。但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令人困扰的时代!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高教研究所主持的全国性高校新生问卷调查至2000年已不间断地进行了三十五年。在这个问卷调查中,他们列出13个上大学的动机让初入大学的新生加以选择。三十五年来,选择「得到好工作」和「接收良好的职业训练」的人越
来越多,在2000年达到72%。而在20个希望通过大学教育取得的目标中,选择「将来生活富裕」的达到73%,而选择「发展有意义的生活哲学」的人数落到40%以下。毕竟,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连常青藤大学也难以免俗,虽然他们还羞羞答答地不肯舍弃那块「塑造完人」的招牌。
也许,今天「完人」的定义也变了。一方面完人与能人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另一方面完人的道德内涵亦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难以把握。你想告诉才华横溢的常青藤新生大学教育的意义在于「发展有意义的生活哲学」而不在于金钱,那你怎么解释纽约的新市长先得从自己口袋里掏得出六千五百万美元的竞选费,然后才有资格为这一千多万人民服务?出身于乔治城和耶鲁两家名牌大学的克林顿道德上离完美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美国近年来最成功的总统之一。作为常青藤的耶鲁,该为其杰出校友的成就而骄傲呢,还是为他令人不齿的丑闻负责? 当然,并不只是常青藤大学才面临这样的道德困境;整个美国高等教育界近年来一直在为自身的道德定位而困扰。比如说,教授自己的科研及其对学生的道义上的责任--教书育人;学校对其生源质量的关注以及对社会上弱势群体--少数民族--的关怀;在塑造高尚的人格的同时如何帮助学生顺利地进入这个分工日趋细密的后工业化、信息化社会;等等,等等。常青
藤大学的难处在于,不管他们自己是否愿意,他们别无选择地被认为是美国高校的领袖。就像一切社会的领袖人物一样,他们身上集聚了所有美国高校的优点:当今科技与文化的巨人们在这里会聚、人类社会明天的蓝图在这里起草、世界政治与商业的领袖亦在常青藤编织的摇篮里诞生与成长。同时,正如任何民族都能在自己的领袖身上反观自身所具有的邪恶与阴暗,美国高校亦时时能通过追寻常青藤大学发展的轨迹来观照自己所面临的危机与挑战。而这一切都不是在常青藤大学耀眼的光环下眼花迷乱的公众所能够想象的。关于常青藤大学的神话,和古今中外的一切神话一样,都体现了人们对于新的耶路撒冷的无尽的追寻。在理想化、以致浪漫化的常青藤大学的校园生活中,人们所不愿正视的却是幸运的天之骄子们在这里挣扎、奋斗、有时是沉沦的故事。一位来自我的故乡的大二学生在被送进美国监狱后,校方让我给他远在中国的父母打电话报告一下情况。他母亲在接到我电话的第二天就进了医院,而他父亲则在电话中恨不得要给我下跪让我救救他的独子。然而,在与我一次又一次的越洋电话中,他们最关心的好像还是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孩子的情况。在被告知美国高校从来不像中国那样宣布学生的处分情况后,他们无可掩饰的欣慰竟让我感到莫名的悲哀。而这个孩子出狱后在得知是我亲口告诉他父母这里的一切后,便再也不愿意与我接触了。
这让我想起国内近年来畅销一时的《哈佛女孩XXX》、《XXX在耶鲁》之类的书。很多据说是由他们的父母与媒体一起炒作出来的。不难想象,常青藤的光环不仅照耀着中国出类拔萃的孩子们,其余光甚至能眷顾他们曾经为之呕心沥血的父母。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又有谁能忍心带着这些「追星族」们走到光环的背后,看一看那些阳光难以照到的角落?又有谁能认真地问一问自己:我,或我的孩子,有必要、有能力加入那个庞大的人群,去追逐常青藤的光环吗?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今天成熟的、以市场为中心的社会里,消费者即使是化百把元买个「随身听」,也会货比三家,自认为对产品的价格与质量有所了解后才肯掏腰包。但绝大多数的人在选择高校时却表现出一掷千金的大度与慷慨。很少有家长给学校打个电话问一下:常青藤大学一年四万美元与州立大学八千美元的的价码之间,他们的孩子所得到的究竟多在
哪里,少在哪里?

有一点我敢保证:即使有人打这样的电话,大学里也没人接得了。至少我们的校长不敢接这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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