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
叶飞。
乱红飞舞中站着一个人,仿佛与大地秋色溶为一体。
因为她太安静。
一种深入骨髓的安静。
她忧郁,因为年年要看花。
她疲倦,因为葬过太多的花。
手中有锄。
有锄,她就不能停。
不能停,她就会死。
她知道她会死,所以她不能停。
死人,不会葬花。
熟悉的脚步。
她没有回头。
她知道来的一定是宝玉。
他们彼此太熟悉,哪怕是脚步声。
他在靠近,但不敢太靠近。他担心看见她的眼,总有些讥诮冷漠的眼。
她太自负。也太孤高。
也有温情的时侯。
他不敢渴望这个时候。
她现在正用这种温情的眼光看着他。
宝玉松了口气:“秋风很冷。”
“冷的不是秋风。”
“哦?”
“人心比秋风更冷。”
宝玉的心又揪紧。
“你的花锄呢?”
“锄在。”
“在哪里?”
“无处不在,有花,就有锄。”
“还在葬花?”
“当然!”
“花开花落,自有定数,何必要葬?”
“因为花需要朋友,我是她们的朋友。” 黛玉看着宝玉,忧郁更浓:“你知道什么是朋友?”
宝玉没有争论。聪明的男人知道什么时侯应该闭嘴。
一片花瓣在风中飞舞。
一瞬间,只一瞬间,黛玉已出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宝玉也看向她的手。
这不是一双拿锄的手,现在有锄在手。
黛玉露出一丝凄楚古怪的笑意:“我的手可以拿锄。”
“是。”
“拿锄的手可以葬花,也可以葬人。”
宝玉也露出和她一样古怪的笑意:“我知道。”
落花已葬在土里。
他缓缓转过身,黛玉的锄却已放下。
“为什么还不出手?”
“因为葬你的不是我!”
“是谁?”
“我不知道!”
又一阵秋风吹过。
黛玉迎风而泣:“我也不知他年葬我的是谁!”
花落。
花在继续落。
(修改自千龙佚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