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把什么事看得很重。一个人的事,大抵只对自己有意义;人最容易犯的错误之一,就是夸大自己。我也不把什么人,尤其是自己看得很重。我们都是过客,所谓人生意义,多半是我们自己赋予的某种安慰。人的一生,是一个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的过程,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开始,在一个不可预知的日子结束。
事实上,中国古典文学里最深邃的叙述,就是关于人生的短促和岁月的流逝。传统世俗文化存天理灭人欲,自然排斥爱情故事;重社会轻个人,也就无视心理描写。然而中国文人很少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或世事维艰,或宦途蹉跎,总是身不由己,时代决定个人命运;他们难免不起身世之叹,古今之思,沧桑之感。
大约由于古诗词读得多又适逢一个变幻无常的时代,我在很年青毫无人生阅历时就感受了沧桑。到如今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不知是进入了“却道天凉好箇秋”的境界还是日常生活钝化了内心的感性。
虽然,人既活在现在也活在过去里,但即使努力回想,真正记住的又有多少?遗忘总是发生在不知不觉中。尤其是当代的人们,生活在商业社会初级阶段,追求利益和官能的最大化成为主流,忘却沉重历史的倾向也就再自然不过。
我自己也忘却了很多事情,比如这首诗是因为怎样的一个夜晚而写。这也说明,往往曾以为难忘的时刻未必记得住,而另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却会留存。记忆如是,文学亦如是,人生中很多事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