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 （四）小梅的奶奶
我小时候，小梅的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她绝对是个人物。如果我不把她写出来，我就谁也别写了。
她姓王，我们叫她王奶奶。王奶奶个子很小，估计一米 4 不到。小梅的个子在这帮女孩儿里也算小的。为此她耿耿于怀。记得有一次，她问她爸说，“奶奶年轻时 是不是就是小矮个儿？”她爸说，“是不高，但比你现在可高多了！老了就缩了。”小梅好多天不开心。
王奶奶是东北人，她的特点，就是那根长长的烟袋锅，感觉上比她人都长。一个小布烟袋挂在腰上，别看是三寸金莲的小脚，走到哪都能看到她，大院里没她不掺乎的事，嗓门又大，不少人都怕她。
那时候最喜欢玩的，是到办公大楼的顶楼，顺着楼梯把手滑下来，像滑滑梯一样。趴在把手上转来转去的，很好玩儿。可是扫兴的是，每次滑到最下层，王奶奶都等在那儿，用她那烟袋锅，照着每个趴着滑下来的人的屁股上狠狠打一下，还嚷嚷着，“死丫头们，滑这玩意儿多危险，摔下来把你的小腿儿都给你们摔折了。看我不告你家里，给你们一顿好揍。”
王奶奶没钱买烟叶时，就叫我们去给她捡烟头，我们就满大街找，有时候一天下来可以捡一堆，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我们特有成就感。
看王奶奶抽烟也是一个乐趣，听她把那烟袋抽的叭叭响，我们想那味道一定不错。于是就找来一些干枯的向日葵叶子，搓碎了，用报纸卷成烟卷的样子，点来抽，还一定要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结果当然是鼻涕眼泪一大把了。那时候王奶奶家前院种着几棵很美的花，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罂粟花。
王奶奶的命很大，这可是有根有据，都是我们亲身经历的。
第一次，我们因为什么事淘气，她在后面追我们时，不小心掉进两米深的防空洞里了。我们跑着跑着，一回头，王奶奶不见了，咦，一个小脚老太太能上哪去呢？ 大家正奇怪呢，其中一个女孩儿说，“王奶奶下地道了！”我们都笑起来，“王奶奶还挺有战略战术的。”跑到地道坑边上一看，吓坏了。王奶奶趴在底下，一动不动。于是大家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起来，“小梅他爸，王叔叔，王奶奶掉到地道里啦。。。”王奶奶被抬出地道后，啥事儿没有，被人扶着走回家了。小梅被他爸关了一天警闭。
第二次是，碰上王奶奶有点不舒服，可她还是老往外跑，小梅他爸不放心，让小梅在家看着她。可小梅哪甘心看着我们在外面玩儿。她坐监狱呀。看她趴在窗户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们就给她出馊主意，“你把窗户都关好，把门从外边一锁，你奶奶不就出不来了。”小梅马上采取了我们的方案。等到晚饭时，她回到家里，发现她奶奶一动也不动躺在那儿，叫也叫不醒。她大哭起来，我们也都吓坏了，跟着大哭，一边哭一边跑出来，“王奶奶死了，王奶奶死了。”邻居的阿姨听到了，急忙赶来，把窗户和门都打开了，还把王奶奶抱到院里来。不一会儿，王奶奶就醒了。 原来是煤气中毒了。小梅一个星期没出门。
王奶奶已经去了，可她和她的烟袋锅却永远留在我的童趣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