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识大饼油条
阳春三月, 欧洲还是寒风凛冽, 冰天雪地的季节, 想起家乡此时正是桃红柳绿, 春意盎然的时光,不禁心痒痒的,偷得几日清闲,又想回家乡拥抱春天的气息;正好旅居美国的台湾友人T君回台北讲学,邀我前往,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原打算乘坐国泰航班从法兰克福到香港,先去看望妈妈和几位好友,因为定票太催促,不但国泰航班已告满,其他公司的票也已售完,急忙中打电话向德国一家台湾人开的旅行社求救,序日对方打来电话,帮我找到一个中华民国的航班- 华航 ( China Airline) 的位子, 我在电话里连声致谢,即打电话让银行把票款汇过去,第三天便收到对方寄来的机票了.
很惭愧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在法兰克福乘坐亚洲航班,多年出入法朗克福机场的我, 这次却在机场差点找不到北. 习惯性地把车直开terminal 1, 进得大厅, 怎么也找不到华航的check in摊位, 找出机票再看, 才发现原来是在terminal 2, 只好呼赫呼赫爬上skyline, 赶到terminal 2,( 很乡下人 地说, 这是俺第一次乘坐法郎克福的skyline, 觉得蛮好玩的,时间还多,不想太早到候机室,干脆乡下人做到底,赖在skyline上坐了两个来回才下来! ), 原来亚洲来的航班都集中在terminal 2 !
坐进华航的机舱,有点象回到家的感觉,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语言,熟悉的报纸和杂志…., 华航的空姐比起汉莎, 法航或suissair 的空姐年轻漂亮多了, 也显得小巧玲珑, 笑容也有很大区别, 汉莎和 suissair的小姐, 一笑就是嘴角裂到耳跟旁, 连第一磨牙都可见得到, 可以想象所有的面部肌肉都动员起来; 华航小姐的笑容比较含蓄, 基本上感受不到她们是在笑, 就是嘴角的牵引肌在收缩而已. 服务水准不相上下, 要说有不同的话, 就是咖啡和茶的区别, 华航的咖啡实在不那么地道. 可茶是非其他航空公司能比的. 小时家中习惯泡功夫茶, 被动养成品茶功能, 这台湾出产的高山绿茶, 却是远非杭州龙井能比, 含一口在嘴里, 口底, 喉头和上腭来回转几圈, 那股芳香, 直撩鼻腔后部的细胞纤毛, 香味直渗额窦, 忍不住猛灌几杯, 直到感觉血压下降, 心跳加快, 有点支撑不住, 方喊暂停!不过飞机上的茶和我后来在宾馆和朋友家中喝到的相比, 自然是相差很远了.
我的邻座是位很健谈的先生,他是到德国来参观一个国际展览,我们一路谈天说地,他的公司是搞界面设计的,我开始听得一头雾水,何为界面设计,听了听了,好像有点明白,就是研究某些物体工艺品或广告和人的关系吧,我现在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听他一路说来,倒是和俺的专业也有点相关阿,俺也是要考虑怎么抓住人的心理,才能对症下药阿,所以我对他的话题特感兴趣. 这世界,好像所有的行业说起来都是相通的. 商务舱里人不多,尽管我和邻座尽量压低谈话的声音,但我想大家都听到我是出生大陆的,可能碍于这点,一路大家都避开讨论当时最让台湾人敏感的问题:大陆正在制定公布反对分裂法,机上提供的报纸都把它放到头条的位子, 我想大部分台湾人都很关心台湾的前途,不会对此麻木的,只是不知我是何等之人,只好避开不谈,我心里很感谢他们,给我这个大陆人一点面子,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 飞机在晨曦中到达台北郊区上空, 从窗口望去, 地面是分散的小平房, 田野绿油油的一片, 纵横交错的水渠, 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汇成一幅美丽的江南美景.
此行台北, 为公也为私, 开会为借口, 会友旅游为目的. 飞机比预定时间提早一个小时左右到达台北中正机场, 到得早也到得巧, 同一时间只有我们这个国际航班到达, 海关已经开了十几个窗口, 出海关之前就见到有好几个外汇兑换处, 不过只有一个是开的, 我先去换了几百欧元备用, 到出关口时同航班来的差不多就剩下我一个人. 检查我护照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士, 笑脸相迎, 看了我的入景登记, 啥也没问, 大印一盖, 可停留一个月时间, 分文不交, 这个俺喜欢, 台湾同胞就是好, 落地签证, 分文未取. 把护照交给俺时带着笑容问: 大陆出生? 俺说是的, 又问:第一次来台湾, 俺说是的. 又问:在国外是做西医还是中医? 俺说鄙人不懂中医. 他又说: 大陆出国的同胞都很利害! 俺说那里那里, 台湾同胞在国外也很利害的. 又问: 外面有人来接您吗, 没有的话可询问外面的服务人员? 俺感激得鼻涕都要流下来, 忙回答: 有的 有的, 友人估计已经在外面等了. 他又加上一句: 希望台湾能给您留下好印象! 俺说俺还没进去, 您的热情和友善已经给俺非常好的印象啦, 我走遍了全世界多少个国家, 从没碰到这么热情礼貌的海关警察 !
随着友人T君离开机场, 一路春意道不尽, 红的杜鹃, 绿的相思, 在春风的亲吻下轻轻的摇荡;一座座简朴的小平房, 羞答答的藏在芭蕉林中, 静静地听着一条条轻轻走过的小河流发出的欢唱….恰似故乡景色的美丽和温柔.
汽车驶进台北市中山路, 虽然路并不是特宽, 但干净, 平坦, 给人一种非常整齐的美感, 绿化也做得相当好, 路边和路中间的隔道绿树成荫, 古老墨绿的榕树, 和浅绿的幛脑树相间, 我很喜欢榕树, 就因为那些吊在半空的树根, 给人一种浪漫而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T君说他不喜欢榕树, 也是因为那些吊在半空的树根, 给人一种黑脏脏不修边幅的感觉, 就象一个不刮胡子的男人一样. 我问淡绿叶的树是什么, 他说那是幛脑树, 摘下叶子, 揉一揉闻闻, 很香, 等下我们停车时你可试试. 我冒出一句: 能吃吗?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肚子饿啦? 找个地方吃早餐去. 我赶快说不是肚子饿, 现在是欧洲半夜十二点多, 那会饿的呀. 不要太虚伪嘛, 他故意调侃我了: 见到树叶都想吃, 还说肚子不饿呢!
我们在市中心靠近老车站停下来, 是礼拜天早上, 街上人很少, 有几家早餐店已经开门, 我们选了一家坐下来, 友人问我吃啥, 我说就一碗豆浆和一根油条吧. 虽然刚才说肚子不饿,可是看到久违的豆浆油条还是流出口水, 过一会, 友人端来豆浆, 还有油条, 油条外层还包着一层东西, 俺奇怪, 问:
你用什么包着油条.
他简单说: 大饼油条.
俺把外层除去, 拿起油条往嘴里塞.
哎哎, 你是这样吃的吗? 他看着我不解地问.
油条是这样吃的阿, 你 要我怎么吃?
你别浪费大饼阿. 他把我拿出来的油条又包进大饼中.
我从来不这样吃油条的, 这大饼我那能咽得下?
他奇怪了, 你 在大陆是怎么吃 油条的?
就这么吃, 拿起油条, 咬一口, 陪一口豆浆咽下去.轮到我好奇,你们台湾人干吗非得把油条包在大饼里才能吃下去.
这叫大饼油条!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嗯? 大饼油条? 原来还真有大饼油条, 我还以为两者是两回事, 油条是油条, 大饼是大饼, 没看过要这样包起来,我不情願地看了看大餅,实在咽不下,又把大饼放下,把油条消灭掉;友人见状,问我真的不吃大饼了,我说吃不下,你知道我很怕吃面食的,他二话没说,把我的大饼三两下吞下他的肚子里,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这么饿阿 !
我是看你这样太糟塌食物,记住了,以后不能这样的,我是很反对这样浪费的!
我说好的好的,下不为例,不过台湾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拜托你不要请我吃面食!
你没吃过好的面制品,不等于面制品就是你印象中那么不好吃,今晚请你到全台北最著名的面食饭馆,吃完后你再告诉我面食不好吃!
我晕!
T君是个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家伙,当天晚上,七拐八弯以后,来到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饭店,门外人山人海,都是在等吃的,我们先跟门外的服务员登记,要了一个号,就在门外的凳子上乖乖等吃;看那么多食客,我很难相信此店只卖面食,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听到服务员叫我们的号,把我们带到一张桌上,我环顾四周,的确所有的桌子上都是面食,但那种精致程度令人惊叹,我们点了五六样,每一样的量不多,却是吃了越想吃,肚子撑饱了还不想离开,恨不得多长几个胃,把每一样都尝个够;结账时,价钱的确是贵些,但物有所值.
从饭店出来时,我跟T君说明天我们再来这吃,把今晚没尝到的尝一遍;他笑了我一下:你也太缺乏想象力了,台湾好吃的东西有点是,你就不想去别的饭馆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