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来恒大公司的案子把游建国搞得晕头转向。这下终于有了结果。审委会散会后,他打开手机,发现很多未接电话,其中一多半是老胡打来的,他知道老胡正在等消息,如果他现在回电,老胡一定会像电打的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还不想马上把案子的结果告诉他。
下班后,他回到家。见老婆留的字条,说到小区邻居家打麻将。儿子去年到外地上大学以后,老婆好像一下轻松了。想一想她跟自己二十多年,从山沟里的部队一直到西都市,任劳任怨地伺候着他和儿子,让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虽然游建国和她早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但多年的患难夫妻,感情犹存。现在游建国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大多数场合也不便带老婆去,于是他就经常给她卖衣服,还带她参加一些公费旅游。他常说:“到我们老了的时候,想吃也吃不动了,想喝也喝不了,想穿也没法穿了。再有钱也没用了。也不能把钱带到棺材里,因此乘着还能动,应该多享受享受。”可是老婆辛苦了一辈子,已经习惯过那种勤俭的日子。游建国鼓励她自己出去旅游,老婆说:“电视里都有,看看就行了,花那个钱干吗?”真是没有办法。不过好在她也从来不管不问游建国外边的事。就喜欢和几个老娘们儿整天凑在一起打麻将。
游建国开了一天会,感到颈椎有些酸疼,在法院工作的人,文案工作很多,每天都需要坐在那儿,身体得不到有效的运动,特别容易得颈椎病。他原来在部队还经常跑步、出操,但自从来法院就不锻炼了,全靠吃老本,再加上经常吃喝嫖赌,体质每况愈下。有时候累了,他便喜欢约几个好朋友去蒸桑那,按摩按摩,舒筋活骨也算一种被动运动。最近有一阵儿没去桑那了,背上也觉得有点痒,挺想找个人去放松放松。于是他还是给老胡去了电话。
“喂,老胡吗?你在哪儿?”
“ 啊,领导,你可让我找苦了。怎么样?”老胡很焦急地问。
“见面再说吧。”
“好的,好的。吃饭还是干别的?在哪儿见?”
“西海岸吧。”
因为是下午,很多人还在上班,所以西海岸没有多少顾客。这里是西都市最有名的集餐饮,桑那和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康体中心,二十四小时营业。开业半年,生意火爆。游建国来过的那几次,不是在下午就是后半夜打完牌以后。那时客人也很少。
他出示了贵宾卡进了男更衣室。宽敞的沐浴区有三个环形水池,在明亮的灯光下他一眼就看见,老胡正躺在其中一个椭圆形的按摩池里,水浪从池底翻滚上来,像炖肉的沸水直往上冒水泡,他一身赘肉被水逐来逐去。游建国也跳进水池,他的突然出现给了老胡一个惊喜。
“领导,你吓了我一跳。”平时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称呼游建国为“领导”。
“老胡呀,你这个球案子可把我整坏了。你可要好好地感谢我呀!”
“咱俩谁跟谁呀!他妈的,恒大公司的商勇是个铁公鸡,合同以外的钱,多一分钱也不愿意往外掏,他说执行回来再给另外的那一部分。噢,我差点忘了,什么时候约一下执行局的赵局长,最好让他给中级法院执行局的部下打个招呼,给我们快一点执行。”老胡边说边把身上搓下来的垢加甩进水池。在温水里浸泡了一会儿,游建国身上也觉得很痒。
“你也太急了吧!”游建国往旁边挪了一下。
“领导,人民商场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夜长梦多呀!”老胡越搓垢加越多。
“我去干蒸房发发汗。” 游建国从按摩池里站了起来。老胡急忙跟在他屁股后边。赤身裸体的游建国无论是个头还是体形都和老胡差不多,而且那个玩意的大小也一样。他们走进一间干蒸房,一个服务生立刻递上了冰巾。蒸房里炙热难耐,好像空气中的氧气都蒸腾了。他们用手里的冰巾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坐在湿漉漉的松木台凳上,汗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游建国从木桶里舀了一勺水,倒入屋角的一台干蒸炉,仿佛水落入油锅中,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温度陡然变高。游建国看了一眼墙上的沙漏和温度计,强忍着几乎窒息的热气,约莫过了十分钟,他便冲了出去。老胡比游建国还能抗热,他又待了一会儿才出来,这时,游建国正赤条条地躺在一个木床上挫背。
他们洗完澡换好浴衣来到休闲厅,这里灯光隐暗,有两个投影电视正在播放美国警匪片。画面上有许多汽车在高楼大厦间追逐和碰撞,天空中不时有武装直升飞机呼啸而过。游建国躺在卧椅上,点了根烟,一身轻松。
老胡斜过身说:“领导,我还是想尽快申请执行,不知道下个礼拜行不行?”
“差不多吧。”游建国好像思考着什么,闭起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坐起来对老胡说:“我用一下你的电话。”老胡立刻取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