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死亡是我在中山一院( 现在的中大一院) 消化内科当实习生,带我的老师是一位硕士生. 那天下午来了一位病人,肝脏肿大,全身黄疸,根据家人介绍,病人平时身体健壮,前天突然出现肝部疼痛,呕吐,接着黄疸,下级医院无法诊治,送到这来,病人从入院就捂着肝区喊叫不停,我在检查他的时候他那痛苦的呐喊和对死亡的恐怖让我几乎心理崩溃,他的扭曲面容永远地刻在我的记忆里.尽管主任,主治和全科医生围着他忙了一天一夜,没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挽回,病人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去世了.
那次见到的医学与死亡的较量失败对我是个很沉重的打击,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之轻,医学是这样无能为力. 在病人家属拒绝做尸体解剖后,我仍然不想放弃对这个病人所患的疾病的好奇心,和带我的老师商量后,我们到太平房去搞肝脏穿刺,偷得一点病理标本,那是我学医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干违法的事情.
记得太平房很恐怖,每个停尸台上都有尸体,对一个大医院来说,每天有不少病人死亡是不奇怪的,我们的病人的尸体几乎就在最靠里面的. 在穿过阴森森的太平间时,我的老师和我一样很害怕,我们在病人的尸体前一边哆嗦着一边准备穿刺. 几乎是同时发出低声的唠叨:请原谅我们在您死后来打扰您,我们是为了医学进步,为了以后和您患有同样疾病的病人能得到治疗,求求您不要责怪我们,饶恕我们!
不记得做完穿刺后我们是如何逃出太平房的,生怕有哪条灵魂不甘那里面的阴暗跟着我们跑出来,那时虽然相信灵魂的存在,但我更多的是相信人体,相信器官医学,尤其是该病人的死亡,使我很崇拜现代医学的器官学说,以至我后来当住院医时有时完全忽略了人的灵肉双重性,直到有一天,我的病人逃离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