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重看)了不少中国现代小说,还有不少排在书架上没看。那些书刚刚买来的日子里,我有一种富足的感觉,看了一些以后,这种感觉就没有了,代之以写几句随笔的愿望。这是第一篇。
《狼图腾》,作者:姜戎
许多 " 狼故事" 串成的小说,有一些情节紧张激烈,新奇神秘。
作者倾心讴歌那些精灵一般在书中呼啸来去的蒙古草原狼,无数次感叹:(中国)人不如狼,应当学习狼,甚至希望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野兽故事,追认中华民族,至少是他自己那一类人,为狼的传人。
作者描述狼们侦察、布阵、伏击、奇袭,显露高超战术, 好像在实践孙子兵法……。其实,那是拿狼和猪或者羊比较出来的结论;
作者说狼能巧妙利用气象、地形,那是作者对世界上其它动物不了解,或者故意忽略不提的缘故;
作者赞颂狼"视死如归"、"不屈不挠",那是因为狼们是野兽,无缘进化,无缘文明、文化的关系;
作者惊叹狼族的友爱亲情、狼与草原万物的紧密关系,满怀感情细述倔强可爱的小狼在失去自由后艰难的成长过程…… ,活像弱智的幼稚园阿姨讲故事。
作者反复提出疑问: 成吉思汗为什么能够远征到欧洲? 当年区区十几万蒙古骑兵为什么能够横扫欧亚大陆?中华民族今日辽阔疆土由来的深层原因是什么?历史上究竟是华夏文明征服了游牧民族,还是游牧民族一次次为汉民族输血才使中华文明得以延续?
难道——我也有疑问:
我们需要成吉思汗掠夺来的土地吗?
中华文明中游牧民族的地位如何?他们对中国历史文化的贡献如何?成吉思汗给中华文化的遗产是什么?
难道我们看不出来,不正是由于"中国马背上的民族,从古至今不崇拜马图腾而信奉狼图腾",才造成了这些民族今天的可怜地位?
我们正是靠着 千百年来在中国占据正统主导地位的畏狼、憎狼的传统文明,生存至今,并且据此洞察狼图腾的野蛮粗浅(连幼稚都说不上),并将其弃之如敝屣。说弃之如敝屣,是我说顺了口,抬举了狼图腾。中华文明历史上,思想、政治、学术的探索中,这种野兽思考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地位。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民间故事中,狼都是人类的反面。
中华民族憎恨狼。
靠几个狼故事,在那些没有传统文化教养、不懂中华文明精髓的青少年中,或者处心积虑赚钱牟利之余用一点点时间在阅读中追求感官刺激的读者中煽情。看了这本书以后大声感叹"人是得有点狼性才成"的人,活脱就是失意的赌徒、失败的生意人。中国今天一切向钱看国情,是出现讴歌野蛮兽性居然会获得赞同回响的气候原因 。人心不古的可憎,就在这里。
不过,不必担心。
只有屠杀和破坏这么一点可怜本能的狼,和那些崇拜狼图腾的狼的传人,在历史上的地位是不必费时推敲研究的。到任何一个城市的动物园去走一趟,看看那些在铁笼子里面垂头丧气的狼们,就知道了。
我们是在笼子外面高视阔步的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