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被许多人认为是风流才子,其实他与那些女子的情感并不是那种寻欢作乐的风流可以说尽的。他与歌妓之间最主要的不是一般客人那样的肉欲关系,而是一种尊敬,平等,同情,理解,和对词曲的共同欣赏。
每个人交朋友都会依从自己的品位和爱好。与柳七最谈得来,来往最多的大多是那些才艺俱佳的名妓。在某种意义上讲,柳的仕途不顺,有大才而不能过那种为众人崇拜的阳光下的日子,这与那些天资聪慧而沦落青楼的艺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这就能引起柳七和她们之间的共鸣。这种共鸣是柳七成为青楼中最受欢迎的文人的精神基础。柳七对科举和官场是相当地失望,相应地,他与那些有才艺的女艺人之间产生了真切的互相同情,理解和友谊。所以他有的是真心忘我的投入和感动,而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一点当然会被聪慧的姑娘们看出来,所以她们也会敞开胸怀真心地接纳他。
柳七和姑娘们难道只有精神上的交往吗,当然不会。那么想的话就太天真了。歌妓们的职业决定了她们的行事,整个行业就是那么运作的。对于大多数女子,卖身只是卖给谁,怎么卖,卖多少,和早卖还是晚卖的事。当然,有些十分有才,又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当红姑娘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克守自己的原则。这些高品位的姑娘只愿对自己喜欢的男子敞开胸怀。相信柳七周围就团结着不少这样的姑娘。问题不在于柳七与姑娘们是否仅限于柏拉图式的精神交往。相谈甚欢,惺惺相惜,情之所至而肌肤相亲,那是人之常情,再自然不过的了。如果非要守身如玉,坐怀不乱,反倒是矫情造作了。问题在于。柳七和她们的关系相当不一般,这个从柳七的葬礼可见一斑。柳七的相好远不只一两个,这些当红的姑娘想必嫉妒心也不会小。为什么她们能容柳七左右逢源,而没有气得不理他了呢。至少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显然柳七与这些人的交往以精神层面为主,如果总是用身体写作,青搂女子有几个能不嫉妒的?柳七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插个题外话,在连续剧欲望城市里有个男同性恋性格相当稳定体贴,整天和那四个女主角混在一起,她们都愿意和他说心里话,四个人也互相不嫉妒。要是他经常和她们四个发生点什么超友谊的事情,情况就会不同,因为性是排外的。青楼女子虽然被骂为人尽可夫,其实她们也有个对不同人的好恶,她们也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她相对忠诚。当然,这里没有要考证柳七是否有同性恋倾向的意思。柳有儿子,最多他也就是个双性恋。如果柳七和他喜欢的姑娘们完全没有本质性的身体接触,那么她们会质疑他的男性能力,也会误会他看不起她们。精神和肉体关系的比例,这个度要把握好,才能吃得开,进退自如。看来柳七这个方面的情商还是比较高,掌握好了灵与肉的均衡。
二是要考虑到柳七在流行歌坛天王巨星的地位。一个歌女的级别与其才艺显著相关,能有好的新曲新词就容易走红。当时有能力填词的文人多了,但大家都想读圣贤书,求功名,不屑于作流行歌曲。唯独柳七,仕途遭仁宗封杀,彻底断了念想。加上他在这方面又有兴趣,有童子功,于是整日在花间厮混,他的天才与灵感与这些降落凡尘的艺术女神(按古希腊罗马神话的说法,叫MUSE)发生碰撞和共鸣,终于使柳七在流行歌坛作曲界脱颖而出,成为一代流行歌曲宗师。是柳七使词以一种活泼泼的形式进入民间,而不再是文人的专利。从这个意义上说,仁宗的温柔封杀对柳七来说是厄运还是机遇就很难说了。从个人生活幸福的角度讲,柳七肯定是不满意的,所以他晚年才会改名柳永再求功名。但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柳永老来贫困潦倒,但却成就了千古词名,谁说这又不是造化的神妙安排呢。想起小仲马写茶花女,中世纪欧洲有些作曲家写曲子也能捧红艺人,这真叫异曲同工呀。当然,也不排除柳公子花钱如流水,总是入不敷出,不得不写点曲子抵债的可能。不是还有笑话中说唐伯虎去消费没带银子就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抵账吗。当时是没有人知道就这个能作点小曲的柳七在一千年后竟会被誉为词宗。正如梵高未成名时人们不了解他的画的价值,甚至有的画被用来挡鸡窝。现在演奏的有些小提琴曲,钢琴曲名段有些想当初也是在餐桌上写成用来抵债的。
顺便提一下,古时候很多文人都和歌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美其名为"青楼文化"。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落榜举子或者落破文人。显然中了举的,官场一帆风顺的文人一要注意形象,二也是忙,得应付官场众多的头绪,没时间整那些风流事。比如,唐朝杜牧就是在落迫时与歌妓厮混的那阵子写下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名句。
还有要说明的是,中国历史上所说的妓的概念,比我们现在所理解的要宽广一些。专家们认为,中国历史上的妓女有两大类。有艺妓和色妓之分,前者主要从事艺术表演活动,如同今日之文艺工作者,娱乐明星;而后者主要出卖色相,就是今日人们普遍认为的娼妓。当然这两类的界限经常是模糊的。柳七的朋友们可能以文艺工作者,娱乐明星类为多,比如,李师师就是一个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