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第三章 正邪之间

秋风起深壑,秋叶舞商弦。 我在山头坐,静观秋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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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昙和宋忠赶到富贵山会同馆时,已有百余名锦衣卫里里外外严密把守。两人直入大门,穿过几进院落,来到公主下榻的天方阁,推门进入客厅,却发现一屋子人有说有笑,热闹非凡。只见伊殊拉笑吟吟地坐在大厅中央,秀发松松挽成一髻,身着淡绿衫裙,两支玉足踏着波斯式样的鹅黄缎面拖鞋,依稀可见纤美的脚跟和浑圆的踝骨;身边站着一位老者,面如金纸,低眉垂首,一言不发;两旁陪坐着何祖道、京虎、梦晓、帅客、庄玄等人。伊殊拉见上官昙和宋忠进来,笑道:“两位姗姗来迟,已经错过好戏了。”

上官昙见伊殊拉安然无恙,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躬身行礼。宋忠欣然道:“我得报有飞贼夜闯公主的寝室,便知自己这点微末本领无济于事,赶忙去找上官兄,又吩咐南镇抚司所有值班校尉火速来援。刚才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公主有什么闪失,总算老天保佑啊。” 伊殊拉笑答:“今天多亏了何祖道,宋大人回头一定要给他请功。” 上官昙有点讶异地问京虎等人:“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京虎答道:“方才我们几个正在附近的一个酒楼吃夜宵,突然看到何贤弟发的求援信号,于是就赶来了。” 上官昙和宋忠落座,经伊殊拉介绍,得知她身边的老者姓风,是跟随多年的管家。

宋忠落座以后急忙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伊殊拉笑着对何祖道说:“你是今天的名角,就给大家说说经过吧。” 何祖道满面红光,拱手谢道:“公主洪福齐天,我今天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而已。这个飞贼三更时分潜入会同馆,显然武功很高,悄无声息就点倒了天方阁外值夜的两名校尉,然后飞上二楼,翻窗进了公主的寝室。” 伊殊拉插道:“我当时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朦胧中似乎看到帐外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这才惊醒。那贼也很奇怪,只是站在床前呆呆地盯着我看,一动不动。我不知他的底细,也不敢妄动,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那贼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碰倒了一个花瓶,只听哗啦一声。那贼慌了起来,先作势跳窗而出,又犹豫了一下,改变主意转身过来,伸手进帐,大拇指摁向我的眉心,我急忙向后躲闪,何公子就在这关键时刻破门而入了。” 帅客说道:“公主临危不惧,令人钦佩。这大拇指点穴,好像是华山派的功夫。” 庄玄接道:“这是华山派的金关指法。”上官昙缓缓点头。

何祖道接着说:“我当时就在客厅休息,听见楼上有动静,先推门向外望了一眼,见地上倒伏两人,知道有贼闯入,就仗剑冲进公主的寝室,正好看见那贼欲行不轨,情急之下便使了一招‘仙女掷梭’,鱼跃纵身连人带剑扑了上去。” 梦晓嘿嘿笑道:“这好像是你们全真南宗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数,何贤弟轻易就使出这等绝招,要是让令师刘掌门知道了,又要受罚。” 何祖道昂然道:“为了保护公主周全我死不足惜,这招用得一点没错。” 伊殊拉笑道:“何公子这一招的确厉害,那贼急忙回身拔剑抵挡,两人就在屋子里斗了几十招,你来我往,眼花缭乱,可比昨天的比武精彩多了。”

何祖道面有愧色,说道:“公主实在过奖了,这飞贼的武功高出我太多,但他似乎急于脱身,因此没有用尽全力,加上我拼命抢攻,所以才斗个势均力敌。那贼瞅个空子纵身跳窗而出,我也跟着跳了出去,刚落地就放了一支求救焰火。那贼好像落地时扭了脚,步伐拖沓,一把剑依然舞得滴水不漏。这样在庭院里面又缠斗了百余招,京虎几位兄长就赶到了。那贼见势不妙,嘶声道:‘兔崽子,今天老夫中了暗算,且饶过你吧!’ 话音未落便纵身越墙而去。梦兄轻功好,紧跟着追了出去。” 梦晓接道:“真是天外有天,那贼的轻功比我厉害多了,瘸着一条腿依然纵跳如风,几个起落就逃得不知去向。”

上官昙问道:“这人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何祖道回答:“他的剑法非常庞杂,先后使了全真、华山、崆峒、青城等派的招数,想必是在极力隐瞒身份。不过京虎几位兄长出现时,那贼略一分神,被我在左颊上划了一剑,留下个记号,所以不怕找不到他。” 宋忠笑道:“如此就太好了,我马上禀报蒋大人,发通辑令全城搜捕。何祖道今天立了大功,我一定如实上报,提拔你为百户。” 伊殊拉笑道:“何公子刚入锦衣卫没几天就升了官,你的泰山大人可要高兴死了。” 上官昙又问:“依公主之见,这飞贼和昨天大教场那偷窥者可是同一个人?” 宋忠插嘴问道:“昨天有人偷窥公主么?我怎么不知道?” 伊殊拉撇了上官昙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今天这飞贼似乎另有其人。昨天的事情我不愿张扬,是想给上官盟主留点面子。”

宋忠肃然道:“看来这两件事武林长老院都脱不了干系。我待会儿就去正气堂面见上官盟主,紧急召集各位长老议事,还请上官兄列席。” 上官昙点头答应。众人又聊一阵,已是五更时分,于是告辞。伊殊拉微笑道:“折腾了一宿,我也有点困倦,今天就不打算外出啦。我衣衫不整,恕不远送。”

众人走后,伊殊拉对风管家说:“四叔,这些人你都看过了,用不着担心吧?” 风管家呵呵一笑,右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但见他四十岁上下年纪,双目斜飞,英气逼人。风管家答道:“大小姐话可不能说得太满,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啊。咱们这一趟出来肩负重任,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这孩子就是贪玩,处事太过招摇,咱们才来没多少日子,你的大名京城里都传遍了。” 伊殊拉嘻嘻笑道:“四叔什么时候学会板起脸来教训人啦。我这个拂菻公主货真价实,张扬一点才符合身份啊。再说我结交的这些人,没准将来都能用的着呢。” 风管家叹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太任性了,都是你爹给骄纵的。有些话你从来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说给你听。大小姐聪明绝顶,美艳无伦,一般人很难抵挡你的魅力,自然心甘情愿受你驱使,但你也莫要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心目中正邪之分是天大的事情,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底细,必然翻脸无情。”

伊殊拉娇嗔道:“好了好了,你怎么变得跟爹一样罗嗦。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啦。四叔这几天到处查访,进展如何?” 风管家嘿嘿一笑,说道:“要是大伙儿都跟你一样,整天游山玩水,咱们的事可一样也办不成。我跟你六叔这几天四处奔波,总算查出了你二叔的下落。” 伊殊拉喜道:“哎呀,那太好了。二叔现在何处?咱们这就去看他吧!” 风管家道:“不用着急,你二叔就在镇江,一个时辰的路程。你昨晚没睡好,先去歇息一会儿,咱们午饭后动身不迟。” 伊殊拉伸个懒腰,笑道:“我一点也不困,咱们吃过早饭就出发。对了,刚才那飞贼跳窗出去,瘸了一条腿,是拜你所赐吧?” 风管家冷哼了一声,说道:“常自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身为崆峒派掌门,居然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情。我念他尚存一丝良知,闯进你的寝室以后没有立刻动粗,所以只弹出一粒棋子击中了他的右腿承山穴。这厮武功不弱,我起初还有点担心你对付不了。”

伊殊拉小嘴一撇,说道:“他的武功算什么玩艺,我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十招之内就能要他的性命。” 风管家笑道:“常自然在剑上花的功夫足有四十年,你才练了几年剑,切莫轻看了天下英雄。” 伊殊拉娥眉一挑,驳道:“练剑也要看天赋,我练一年,胜过他们练十年。” 风管家赞许地点点头,叹道:“不错,你资质绝佳,悟性又高,调教你这个徒弟实在是我人生一大乐事。如果你肯下苦功,用不了几年就能赶上我了。可惜呀可惜,你就是不肯下这个功夫。” 伊殊拉娇笑道:“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超过你啊。练剑本来就是好玩的么,辛辛苦苦练成一个女魔头,那岂不是没人敢要啦?”

风管家道:“我很久没有考较你的剑法了。你既然不愿休息,咱们就来比划比划。你要老老实实跟我拆招,不许使那些花里呼哨的轻功。” 伊殊拉笑答:“行啊,我就陪四叔舒活一下筋骨。不过这几天没顾上练,剑法只怕有些生疏了,要是没和你斗足三百招,还请不要罗里罗嗦。” 风管家含笑斥道:“少跟我耍嘴皮子,还不拔剑出招!”

上官靖南得到宋忠的报告以后,大惊失色,连忙遣人召集武林长老议事。直到正午时分,各位长老才陆续到齐。崆峒派来的是常自然的师弟范自在,他声称掌门师兄昨夜出疹子,正卧床不起,无法应召。上官靖南简要通报了昨天和今晨的两件事情,话还没说完,华山派掌门康广洋就愤然道:“盟主含沙射影,看来是怀疑我们华山派了,我马上吩咐敝派弟子前来正气堂对质。” 上官靖南连忙安抚道:“康掌门稍安勿躁,本座刚才只是陈述案情,辑拿凶犯的事情自有宋大人操办。拱卫司已经下令紧闭城门,应天府捕快数千人就要拿着武林大会的花名册到各个客栈盘查,这里也跟诸位长老通报一下。”

欧阳冠雄呵呵一笑,说道:“盟主明鉴,现在京城里的江湖中人少说也有五、六千,黑道白道夹杂,很多人来历不明。武林长老院也就几百号人手,如何管得过来。今晨之事,应该是黑道高手所为,故意使出名门正派的招数嫁祸于人,盟主切莫上当。” 全真北宗掌门陈通微点点头,说道:“欧阳老弟见解高超。长老院遇事首先要心齐,千万不能同室操戈。此事宋大人如有差遣,各位长老自当遵命。咱们正道各大门派一向注重操守,堪称武林表率,如果各位长老在此郑重担保,九大门派和两大世家的弟子,就应该免于盘查。大家以为如何?” 少林松庭、武当邱玄清默然不语,其余的人都表示赞同。宋忠只好说:“既然各位长老愿意担保,那我就传令下去。”

散会以后,上官靖南满脸歉意,私下对宋忠说:“刚才十分对不住,让宋大人的部署泡汤了。” 宋忠苦笑道:“久闻全真北宗掌门陈通微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今天算是领教了。” 上官靖南尴尬地说:“陈通微也就是每个月领钱的时候还认我这个盟主,平时都是这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宋忠道:“欧阳冠雄好像跟陈通微、康广洋等人串通一气,盟主可要有所防备。” 上官靖南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尽管去串通,我有少林松庭、武当邱玄清两位大师的支持。只要朝廷还信得过我上官靖南,他们就成不了气候。”

这一天数千名捕快公人按图索骥,居然抓到几百名嫌疑犯,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顿时人满为患。宋忠等人连夜突击审讯,发现这些人倒是个个脸上有伤,但没有一个身负武功。审到后来宋忠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一脸苦笑。原来这些老百姓大多家有悍妻,昨晚惨遭老婆修理,脸上都是给抓伤的。没想到祸不单行,今天早上刚出门,就给捕快公人不分青红皂白锁起来押到大狱,个个吓得呼爹喊娘,屁滚尿流。宋忠弄清真相,赶紧放人,然后将应天府几个捕头骂得狗血喷头,也算借机发泄心中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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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拖鞋式样窄长,前面带一个尖,大致是下面这个式样:






会同馆“飞贼事件”以后七、八天,上官昙都没有接到伊殊拉的召唤,又必须随时待命,所以一直足不出户。这天清晨,上官昙刚刚在花园里练了一路剑法,就有仆人前来禀报,说拂菻公主在门外求见。上官昙得报,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急忙回房换身宝蓝色锦袍迎了出去。刚迈出大门,便见伊殊拉目光粲粲,浅笑盈盈,披白色头巾,戴一顶金冠,身着月白色长裙和银色披风,颈垂珠链,腰束玉带,牵着两匹马站在辕门旁边,头上碧云天,脚下黄叶地,一阵和风吹过,银杏叶漫天飞舞,在伊殊拉身旁纷纷飘落,当真是一幅美不胜收的图画,上官昙不禁看呆了。伊殊拉笑道:“你楞什么神啊,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么?”

上官昙赶忙上前躬身问安:“公主近来可好,今天打算去什么地方?” 伊殊拉答道:“这一向俗务缠身,今天总算得空出来散心。我想到镇江去看望一位长辈,你陪我去吧,今天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话音未落便将手中一根缰绳塞给上官昙。上官昙牵过这匹马,不禁喝了一声彩,但见此马通体乌黑,只有小腿以下的毛是白色,好似四蹄踏雪;脸窄耳尖,躯短臀圆,身高腿长,体型矫健。伊殊拉介绍说:“这是我在西洋大马士革城重金购买的天方神骏,一共带来八匹,几乎都送人了,这两匹毛色一黑一白,正好相配,所以一直留在身边。今天正好骑出来兜风。” 于是两人上马出发,穿过闹市区从聚宝门出城,沿着东南方向的官道疾驰而去。

上官昙骑术平平,但这匹坐骑显然训练有素,飞奔之下居然十分平稳,让人颇有驾轻就熟的感觉。上官昙只觉两耳都是风声,两旁的山水村落一闪而过,实在是平生未有的畅快体验,不禁如孩童一般欢呼不已。伊殊拉骑着白马稍稍领先,回头见上官昙兴高采烈,笑道:“我在西域学得几招马背绝技,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纵身跃起,背负双手站立在马背之上,如玉树临风,头巾和披风烈烈飘扬。上官昙惊呼:“公主当心落马!” 伊殊拉纵声长笑,大声说道:“这招我十岁就会了,不必担心。” 见上官昙依然满脸焦灼之色,于是回坐马鞍,轻揽缰绳让坐骑信步慢跑,微笑说道:“告诉你不用担心啦,我小时候比这惊险十倍的把戏都玩过。” 上官昙肃然道:“公主千金之体,还是别玩这些危险的把戏,要是出了差池我怎生向宋大人交代。” 伊殊拉白了他一眼,嗔道:“好了好了,你可真会煞风景。” 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斜睨上官昙,目光流盼,脸上似笑非笑,问道:“你刚才那么担心,不只是怕我出了事没法交代吧?” 上官昙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伊殊拉见他一脸窘态,微笑着岔开话头。

两人信马游缰,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镇江。穿城而过,向东北行十里路,便见一座庄园依山滂水,垂柳拂墙,门楼高悬一块牌匾,上书“卫辉山庄”四个大字。有仆人上前迎接,将马牵走。伊殊拉见辕门旁边停了几辆马车,奇道:“卫辉山庄平日门可罗雀,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日子。” 两人进了前院正厅,上官昙讶然道:“梵静师太,你怎么在这里?”一位尼姑起身合十行礼,只见她三十多岁年纪,慈眉善目,白净斯文,正是峨嵋派掌门梵静。梵静笑道:“龙夫人是贫尼幼时结拜的姐妹,贫尼这是来探亲的。” 梵静身边陪坐的一位少妇此时也缓缓起身,她相貌甚美,但脸色苍白,手扶案几,显得虚弱无力。伊殊拉上前搀着她的左臂,笑着介绍:“这位龙夫人便是我二婶。” 龙夫人微笑道:“拙夫虽然退隐江湖,心中却是藕断丝连,平日谈论的都是武林之事。上官少侠的大名真是久仰了。” 上官昙诚惶诚恐,连忙躬身道:“龙夫人过奖,在下实在汗颜。”

落座以后,伊殊拉问道:“怎么没看见二叔?” 龙夫人答道:“他跟几位客人在东厢房谈事情。”众人正寒喧着,一个男孩突然冲进大厅,举起手里的一只松鸡,欢声叫道:“娘!看我今天打着什么啦!” 龙夫人含笑斥道:“朝歌!这么没礼貌,赶紧见过你伊殊姐姐和上官大哥。” 伊殊拉上前俯身微笑道:“你就是朝歌弟弟吧,上次来时没遇见你。长得真象你娘。” 龙朝歌一双大眼忽闪了几下,说道:“姐姐好漂亮啊,就像仙女一样。” 伊殊拉笑道:“哎呀,你真会博姐姐欢心,姐姐给你什么见面礼呢?这样吧,你告诉姐姐一个愿望,姐姐一定满足你。” 龙朝歌眼珠转了两圈,问道:“我要什么姐姐都能答应吗?” 伊殊拉笑道:“姐姐是仙女,法力无边啊,当然能满足你任何要求。” 龙朝歌斩钉截铁地说:“那好,我想长大以后娶姐姐为妻。”

上官昙和梵静都不禁莞尔,龙夫人板脸斥道:“你胡说什么,这么没规矩!” 伊殊拉笑得花枝乱颤,说道:“朝歌真机灵,我要是你,也会提这个要求。不过等你长大了,姐姐可就老了,配不上你啦!” 龙朝歌满怀信心地说:“不会的。我今年六岁,再等十二年十八岁,姐姐那时也不过三十岁,跟娘现在一般年纪,娘可一点不显老啊。姐姐愿意等我吗?” 伊殊拉笑道:“好啊,我喜欢有志气的男子汉,姐姐就答应你啦。” 说完从颈上解下一根珠链,末端挂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伊殊拉将宝石项链塞到龙朝歌手里,说道:“姐姐今天来得仓促,没有带件像样的礼物。这颗宝石里面刻着姐姐的名字,就送给你作见面礼。” 龙朝歌将宝石凑到眼前仔细看,见宝石里面刻着ISAURA的字样,便问:“这是什么文字?” 伊殊拉答道:“这颗宝石是西洋威尼斯国匠人琢磨而成,我的名字是用拉丁文雕刻的。”

这时有数人走进大厅,为首一人身材魁伟,剑眉虎目,一部虬髯两尺余长,正是龙庄主,身后跟着三人,却是松庭、邱玄清、和袁庭玉。伊殊拉笑着迎了上去,说道:“松庭大师、邱道长,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位贵客是谁?” 松庭合十笑答:“邱道长和老衲是龙庄主的老相识,今天特来叙叙旧。这位是人称神相的柳庄居士袁庭玉。” 袁庭玉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笑道:“袁柳庄久仰公主大名,今天先要向公主贺喜。” 伊殊拉问道:“我有何喜可贺?” 袁庭玉道:“当然是恭贺公主定下了终身大事。” 伊殊拉噢了一声,笑道:“原来你是说我答应朝歌的事情。这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袁庭玉正色道:“终身大事岂能戏言,公主这个承诺只怕是守定了。今天在下有备而来,特地为公主置办了一样礼物。”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盒子献上。伊殊拉接过盒子,见上面精雕细刻,都是繁复的篆书。袁庭玉道:“这个盒子是锁死的,里面装有机簧,二十年后自动开启,我的礼物到那时才能看见。” 伊殊拉微笑道:“多谢盛情,袁先生这个礼物别具匠心,我很喜欢。”

众人寒喧一阵,松庭、邱玄清、梵静和袁庭玉便起身告辞。龙庄主也不挽留,径直送出大门。松庭上马车之前,再向龙庄主躬身答谢,说道:“龙施主高风亮节,老衲甚为钦佩。今日的约定,请您尽管放心,少林、武当两派一定会信守诺言。” 龙庄主还礼道:“龙某信得过松庭大师和邱道长,咱们后会有期。” 送走了松庭等人,龙庄主回到前厅,躬身对上官昙说道:“龙某刚才只顾招呼松庭几位客人,怠慢了上官少侠,还请见谅。” 上官昙连忙还礼,应道:“龙前辈太客气了,晚辈实在不敢当。”

于是两人落座,伊殊拉和龙夫人在旁相陪。龙庄主手拂长髯,微笑道:“龙某虽然退隐江湖多年,对于武林之事一直放心不下。这几年上官少侠名声在外,我也颇有所闻。上个月在京城秦淮书场,终于见识了上官少侠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昙讶然问道:“龙前辈那天就在书场吗?怎么我没有见到?” 龙庄主嘿嘿一笑,答道:“龙某江湖上的仇家太多,到这种地方都要乔装改扮,你自然不会注意。” 伊殊拉嘟着嘴嗔道:“二叔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切入正题?” 龙庄主瞟了伊殊拉一眼,笑道:“我这个刁蛮侄女非要让我给你点拨武功。我说上官少侠是武当刘古泉的高徒,哪用得着外人指手划脚。她还是不依不饶,今天干脆把你领上门来,这不是逼我献丑吗?” 上官昙拱手道:“公主一片盛情,在下却之不恭。方才看见少林武当两位掌门对龙庄主毕恭毕敬,可见庄主定是武林前辈高人,今天还望不吝指教。”

龙庄主微笑道:“指教不敢,咱们倒是可以切磋一下。恕我直言,你的武当内功似乎练得不到家。” 上官昙奇道:“前辈何以见得?” 龙庄主道:“那天在秦淮书场上官少侠露了一手,的确是武当上乘剑法。不过你剑挑茶杯以后,在空中绕了一圈卸掉劲道。太极剑法以气驭剑,剑法是形,内力是神,讲究形神兼备,你的内功若是练得到家,剑上灌注的内力自然能以柔克刚,消解茶杯的劲道,用不着绕那一圈。” 上官昙叹服拜倒,说道:“龙前辈果然是世外高人,在下近年来修炼内功一直无法精进,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龙庄主将上官昙扶起来,说道:“恐怕问题还是出在你的内功心法上面。你不妨将刘古泉传的口诀背给我听,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上官昙面有难色。龙庄主哈哈一笑,说道:“上官少侠不必多虑。龙某三十年前曾经和武当张三丰真人有一面之缘,得张真人青眼相看,传授了太极内功心法。龙某的内功自成一家,这个太极心法不过是拿来参照一下,取长补短。你但说无妨。”

上官昙便将刘古泉传授的心法口诀背诵一遍,龙庄主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刘古泉传的口诀有四句是假的,难怪你的内功炼不出来。” 上官昙惊道:“竟有此事?” 龙庄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你的资质实属上乘,刘古泉收的那几个徒弟没有一个赶得上你。只因为你未列武当门户,刘古泉居然在内功心法里面搀假,真给张真人丢脸。这样吧,我今天就替张真人还你一个公道,把那四句口诀传给你。” 上官昙连忙拜倒谢恩。伊殊拉在一旁笑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不是?”

传完口诀,龙庄主饮了一口茶,摇头叹道:“自从轩辕辙、张真人归隐以后,武林中即无人物,现在这些人个个小鸡肚肠,拘泥于门户之见。你别看武林大会一年比一年火爆,其实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各大门派固步自封,敝帚自珍,不愿交流探讨,却醉心于争权夺利,这武林的前途实在可堪忧虑啊。” 上官昙道:“前辈所说的这个轩辕辙,好像不是正道中人。他的徒弟戴浴风,却是江湖闻名的大魔头。” 龙庄主微笑道:“正邪之分,原本勉强。我以为心正则正,心邪则邪。眼下的正道中人,颇多衣冠禽兽,暗地里做的事情,恐怕连邪派都不屑一顾。” 伊殊拉赞道:“二叔说得好。前些日子夜闯会同馆的飞贼,就肯定是正道中人,而且辈份不低。” 上官昙又问:“前辈跟轩辕辙也有交情吗?” 龙庄主道:“不错,轩辕辙是我的挚友。此人乃是武林百年不遇的奇才,无论剑法还是内功都独步江湖,我非常佩服。二十多年前我曾经到赤城山住了两月,同轩辕辙切磋武艺,交流心得,受益匪浅啊。” 上官昙听罢默然不语。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龙庄主于是留两人共进午餐。饭桌上龙庄主老是笑吟吟地看着伊殊拉,却不说话。伊殊拉道:“二叔今天神经兮兮的,一定是炼功走火了。” 龙庄主笑道:“你答应做我的儿媳妇,我很高兴啊。” 伊殊拉娇嗔道:“好了好了,我一句戏言,怎么大家都揪住不放。你要想做我公公也行,跟我回香格里拉去见爹,只要他答应了,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龙庄主道:“你这个丫头真是鬼精灵,想着法子诳我回去。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这卫辉山庄就是我终老之地。龙某漂泊了一生,也该享享清福了。你爹连这也不能体谅吗?” 伊殊拉伸伸舌头,笑道:“二叔别当真啊,一心想把你诳回去的是四叔,我倒没这个奢望。卫辉山庄这地方很不错,我都想住下来不走了。” 龙庄主笑道:“你要是住下来,那就真成了我的童养媳了。” 伊殊拉呸了一声,嗔道:“二叔为老不尊啊,怎么老想占人家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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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鉴:


公主的相貌不敢描写得太细致,否则有人要说我崇洋媚外了,呵呵。不过古典希腊人的长相非常有特点,眼睛很圆,嘴小但很有棱角,脸型多是鹅蛋脸。希腊人的头发极少是金发,当然北部的马其顿除外,大多数希腊人是黑发或者深栗色,卷发较多,因此小说里面多处提到公主的头发“如海浪一般”。另外公主只有一半希腊血统,脸部的线条应该柔和一些。下面是几幅古典时代的雕塑,大多被认为是埃及艳后Cleopatra,可惜许多被损坏了。 Cleopatra应该是典型的希腊美女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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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伊殊拉便要告辞,龙庄主夫妇挽留,伊殊拉笑道:“我还想去游览北固山,改天再来叨扰吧。朝歌去哪儿了?” 龙夫人笑答:“他刚学会拉弓放箭,整天缠着管家老常陪他出去打猎,这会儿只怕又上山去了。”龙庄主夫妇将两人送出大门,正道别的时候,却见龙夫人身子晃了一下,软软地靠在丈夫肩膀上,竟然不省人事。龙庄主不慌不忙,将妻子揽在怀里,右手按着妻子背心,显然是在输入真气。片刻功夫,龙夫人脸上便有了些许血色,悠悠醒转来,歉然道:“方才突然犯病,真是不好意思。” 伊殊拉关切地问道:“我上次带来的天山雪莲,二婶有没有试过?” 龙夫人笑着摇头道:“我这个病无药可医,捱过一天算一天了。” 龙庄主叹道:“内子的确是病入膏肓,现在每隔一个时辰就需要我注入真气吊命。不过近来倒也没有恶化的迹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上官昙安慰道:“龙前辈神功盖世,定能确保夫人的安康。”

送走了伊殊拉和上官昙,龙庄主扶着妻子回到中院东厢房卧室,亲自伺候她上床歇息,自己坐在床头陪妻子说话。龙夫人满脸欣慰之色,微笑道:“忙了十几天,活儿总算快做完了。我给朝歌一共缝了十二件衣服,以后一年一件,够他穿到十八岁了。” 龙庄主叹口气,埋怨道:“你就是不顾惜身体,今天犯病还不是这几天给累的。” 龙夫人道:“虽然累一点,可心里高兴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要是朝歌以后穿不上娘缝的衣服,我会死不暝目的。对了,今天松庭他们来见相公,是为了何事?” 龙庄主答道:“还是上次袁庭玉说的事情。松庭和邱道长请我少造杀孽,愿意以咱们孩儿的安全作为交换条件。” 龙夫人又问:“你答应下来了?” 龙庄主缓缓点头,道:“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龙夫人沉吟片刻,叹道:“唉,都是因为我这个累赘。你有没有想过带着朝歌远走高飞,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龙庄主摇摇头,伸出右手握住妻子的左手,微笑道:“我当年发誓和你同生共死,龙牧野岂是食言之人。你放心吧,咱们孩儿不但能安然渡过此劫,而且将来得贵人扶助,前程似锦。”

龙夫人惊喜道:“这是袁神相告诉你的吗?” 龙庄主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几天前打坐炼功,恍惚之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刹那间开了天眼,看到了咱们孩儿的未来。” 龙夫人急切问道:“你快讲给我听,都看见了什么?” 龙庄主嘴角含笑,眼睛望向窗外的天边,喃喃说道:“我看见朝歌长大成人,个子有我这么高,相貌清秀俊朗,象你更多一些;看见他在树下练剑,旁边站着一位老者指点,好像就是轩辕辙。” 龙夫人喜道:“哎呀,这可太好了,孩儿得遇轩辕先生这样的名师,一定会有出息。你还看见什么啦?” 龙庄主回头凝视着妻子,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缓缓说道:“我还看见朝歌的婚礼了。” 龙夫人两眼放光,双手攥住丈夫的手臂,央求道:“你快说给我听啊!咱们媳妇漂亮吗?他俩看着般配吗?” 龙庄主微笑道:“咱们媳妇国色天香,她跟朝歌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对神仙伴侣。他们的婚礼场面真大,礼堂的穹顶有几十丈高,宾客好几百人,大多穿着奇装异服。我大哥、四弟,很多明教老弟兄也在宾客中间。” 龙夫人脸上泛起红晕,双手轻轻摇动丈夫的手臂,颤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是能亲眼看见这一切该多好啊!” 说完眼泪夺眶而出,伏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

龙庄主拥着妻子悉心抚慰,柔声问道:“你现在后悔嫁给我了吧?” 龙夫人坐起身子,抹去脸上的眼泪,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唉,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嫁给你这八年来,没有一天不感到幸福,我怎么会后悔?” 龙庄主又问:“那你害怕吗?” 龙夫人泰然道:“没什么好怕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说完龙夫人拿起床头的一件衣裳,专心致志缝了起来,不时抬头看丈夫一眼。此时两人心意相通,语言已经显得多余了。

伊殊拉和上官昙出了卫辉山庄,北行两里路,便来到号称“京口第一山”的北固山。两人登上后峰,先到甘露寺外,瞻仰了东面墙壁上“天下第一江山”几个气势恢弘的大字。穿过甘露寺,来到崖边的北固楼,登上二楼,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大江东去,群山西来,峰峦重叠,愈远愈淡,最终融入碧空。伊殊拉赞道:“天下第一江山,果真名不虚传。” 上官昙却显得心事重重,坐在一旁闷不作声。

伊殊拉察觉到上官昙的异状,却不予理睬,独自一人凭栏远眺,饱览美景。有半晌的功夫,两人都没有说话。看完风景,伊殊拉在上官昙对面坐下来,面沉似水,目光如炬,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上官昙被盯得坐立不安,只得拱手道:“我随侍公主也有一段日子了,原以为深得公主的信任,今天才知道只是一厢情愿。” 伊殊拉道:“你用不着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 上官昙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我觉得公主一直在欺骗我,对我隐瞒实情。” 伊殊拉娥眉一挑,说道:“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以前对你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谎言。不过我确实隐瞒了一些实情,因为不想让你为难。” 上官昙嗫嚅道:“如果公主真的信任我,就不应该瞒着我。” 伊殊拉嘴角微斜,似有嘲弄之意,说道:“你既然这样执着,那今天就如你所愿。不过我有言在先,你知道真相以后,如果晚上睡不着觉,可不能怨我。”

上官昙思忖片刻,抬头问道:“今天见到的这位龙庄主和几天前见到的风管家,形迹可疑,到底是什么人?如果龙庄主是令尊的结义弟兄,那么令尊肯定不是普通的商人吧?” 伊殊拉答道:“我二叔名叫龙牧野,江湖上人称火龙王,原本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八年前退隐至此;风管家本名戴浴风,江湖上人称剑魔,也是我爹的结义弟兄。我爹是谁,你也能猜到了,就是明教教主汪逐浪。” 这几句话如同重锤擂击,上官昙只觉头晕目眩,一时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晌,上官昙嘶声道:“令尊既然是魔教教主,公主以前自述的身世,岂不是一派胡言吗?” 伊殊拉微微一笑,反驳道:“我自述的身世没有一句假话。我爹入明教以前的确是来往西域关内的商人,他做了教主以后,依然花费很多时间打理生意。二十年前西域战乱频繁,盗匪出没,普通商人望而却步,明教仗着武力,乘机垄断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加上开采葱岭的金银矿藏,这才奠定了明教的庞大基业。明教总坛千余人的场面,关内的事业更大,每个月都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开销。江湖上只知道明教财力雄厚,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当年我娘被鞑靼匪帮劫持到河中,我爹正好在当地剿匪,这才演出了一幕英雄救美。爹娘成婚以后,内迁关中,不久生下了我。我三岁那年,皇帝下旨查禁明教,明教头面人物都遭到通辑,加上武林九大门派的讨伐,我爹这才决定放弃关内,全部撤到香格里拉的总坛。火焰谷一役,明教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依然让名门正派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席真人的《武林志》曲笔甚多,对你们实在太客气了。”

上官昙沉默片刻,又问道:“公主此次前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伊殊拉答道:“我以前告诉过你了。我爹因为思念我娘,最终决定放弃明教教主之位,到拂菻国去和我娘团聚。然而在挑选继承人的问题上,我爹犯了难。教中颇有几人对教主之位虎视眈眈,但我爹信不过他们,这么大的家业,不能交给一个败家子啊。我爹心目中,无论人品还是威望,二叔都是最好的继位人选。因此我这次来访,除了代表拂菻国来朝进贡以外,还担负一项使命,就是将我二叔带回香格里拉。” 上官昙追问:“公主此话当真?魔教莫不是让公主来打前站,企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吧?” 伊殊拉嘲笑道:“你们正道中人坐井观天,就喜欢自以为是。明教在西域经营多年,根深叶茂;香格里拉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如同人间天堂。我爹是西域的无冕之王,连呼罗珊、河中、察合台的蒙古突厥王公都惧他三分。关内就是遍地黄金,我爹也不稀罕。”

上官昙道:“公主辩才无碍,我望尘莫及。不过公主的魔教身份,却是无论如何抵赖不掉了。” 伊殊拉微笑驳道:“你又错了。我从小就随我娘信仰基督东正教,明教教义对我来说还是异端呢。我既不是明教徒,也没有担任明教官职,何来明教身份?明教那些麻烦事情,我一向懒得过问。这次来寻二叔,纯粹是为了我爹能早日扔下明教这个摊子,去跟我娘团聚。” 上官昙长叹一声,默然无语。伊殊拉正色道:“适才所言,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回程途中,伊殊拉照旧有说有笑,上官昙却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腔。两人在富贵山会同馆门口作别,伊殊拉漫不经心地说道:“麻烦你转告令尊,我打算过两天到府上拜会,风管家也要同来。” 上官昙警觉地问道:“公主意欲何为?风管家来做什么?” 伊殊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算什么待客之道?我前些天在武林大会上受到令尊款待,只不过想登门拜谢而已。我一个单身女子,到府上作客没有长辈陪伴,成何体统?”

两天以后,伊殊拉和风管家应约来到上官府,上官靖南领着两个儿子在辕门外迎接。众人进了中院大厅落座,风管家奉上一个狭长礼盒,打开一看,却是一柄大马士革弯刀。上官靖南拱手谢道:“久闻天方宝刀,形如新月,无坚不摧,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多谢公主盛情。” 伊殊拉笑问:“怎么不见盟主夫人?” 上官靖南解释道:“内子多年前就过世了,眼下只有一位如夫人,体弱多病,不能出来陪客,还望见谅。” 寒喧一阵以后,上官靖南就在东配殿设宴款待客人。伊殊拉不见上官昙兄弟的家眷,问了起来,上官靖南笑道:“上官家的规矩,家眷是不能上席的。待会儿我再为公主引见。” 宴席上伊殊拉对上官家的庞大产业很感兴趣,同上官岩谈得甚为投机。上官昙却是少言寡语,表情僵硬。伊殊拉谈笑间不时斜睨上官昙,眼中颇有嘲讽之意,上官昙总是低下头去,回避伊殊拉的目光。

宴席散后,上官靖南便将伊殊拉等人引到后院,先到东厢房见了上官昙的妻儿。伊殊拉送了沈落霞一盒波斯出产的脂粉,笑道:“这段时间上官兄为了陪我,早出晚归,实在辛苦嫂夫人了。” 沈落霞陪笑道:“公主哪里话,外子受宋大人嘱托保护公主安全,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外子从来都是一心铺在事业上,早出晚归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伊殊拉到西厢房见过上官岩的家眷以后,坚持要见上官靖南的如夫人,上官靖南便引众人来到后院正房,在客厅落座不久,便有女仆扶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进来,眉目清秀,脸色青白,正是如夫人。伊殊拉经上官靖南引见,得知如夫人名叫穆婵,十年前嫁入上官家。伊殊拉送上礼物,寒喧了一阵,于是告辞。上官靖南一直送出大门。

上了马车以后,伊殊拉问风管家:“刚才见的这位如夫人穆婵,可是你要找的人?” 风管家点点头说:“看样子十有八九。我得找机会单独和她对质,才能肯定。” 伊殊拉笑道:“她整天足不出户,你怎么能够单独见到她,莫非是想做飞贼不成?” 风管家哈哈一笑,说道:“正有此意。我多加小心就是,保证不会惹事生非,让你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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