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菊野语】 上班琐事(3) --- 面试小记
组里的小青年文森终于走了(关于他的琐事，以后再找机会说)，位子空出来，老板要招新人。申请的人还不少，经过笔试，阿福选了三个人来面试。我又被他抓了差，参加单位规定要的三人面试小组。其实我不是很愿意，因为来面试的人中有本部门的老方，工间休息时我们常常一起出去走路，算是朋友。而面试组的另一个成员小谢前几天就跟我透露，老板阿福不喜欢老方，所以我投他一票也没用，徒生尴尬。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老方。第一次见他如此打扮，还真有点不习惯。老方是我们部门的技术支持，换句话说就是大老板给部门里所有电脑请的‘保姆’。这个工作职位不高，责任不小，弄不好很容易就得罪人。老方来的时间不长，因为技术娴熟，为人热情，口碑很好，朋友也很多。到现在也没明白阿福为什么不喜欢他。说起来，他们都曾经在部队里混过呀！
每个候选者面试的时间是半小时，一共十个题目，都是差不多的套话。按老板的意思我们轮流提问，其实就是照着单子把题目念一遍。俺总是先扫一遍题目，然后挑短句子比较多的那个顺序~~~嘿嘿，女士优先吗。老方虽然年纪比我还大，平时嘻嘻哈哈的，碰到这种场合，居然也挺紧张。于是我装模作样的伸出手问候：你好！陌生人！试图让他轻松点儿。
我的努力显然没用。门刚在他身后关上，阿福就告诫我们说，面试时千万不要坐在椅子上左右摇摆：‘分散面试官的注意力，让人心烦。’
然后老板又问我们，说他刚才玩了一个小花招，不知道我们看出来了没有？我俩面面相觑，只好摇头。原来提问前他要老方先在一个文件上签字，故意不提供笔，还故意作势要起身去找笔。结果老方止住他，从笔挺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蛮漂亮的笔签了字。
‘他通过了我的印象考试。’
接着阿福又给我们传授他怎么看着装的细节：头发脸面有没有打理过啦；领带有没有熨过啦；西装加外套的就加分啦；皮鞋亮不亮啦~~~他说要点并不是看人穿什么，或是漂亮不漂亮；主要就是看这个人的态度。
‘如果你真想要这份工作，那么你就会认真准备。’
想起阿福以前就说过，用笔填写的申请表，他一律不看的。我说那人家没有电脑或打字机怎么办？如果人家工工整整的填写不也是态度端正吗？他的解释是，如今要找一份做电脑的工作却说找不到电脑，有点说不过去吧？再说跑一趟图书馆就这么难吗？
‘我认为还是不够重视的问题！’
第二位是女士，看申请表好像是另一个单位的电脑‘保姆’，看名字像个中国人。都到点了还没见人影，我知道阿福很重这些细节。就出去到电梯门口看了一下，没人。顺路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见她远远的走廊那边慢慢走着，就停下来等她。
落座后我也学老板，开始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对座的同胞。首先感觉她的套裙有些随便，质量一般，颜色显得很旧，还有些皱皱的感觉。她两手空空而来，签字时自然就掉进了阿福的‘陷阱’，我不由为她担起心来。送行时突然注意到她那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所以一关门转身，不等阿福点名，抢先谈‘印象’。
我说这回俺也学着看人了，刚进来时觉得她一定是没挑衣橱里最好的那身衣服就来了。刚才发现人家好像怀孕了，当然就不能穿最漂亮的衣服啦。
阿福得意地‘嘎嘎’大笑，然后说你才发现，她一进门我就看见了。知道吗？我看人是这样的~~~他连说带比划，又给我们俩上了一堂‘经理识人课’。呵呵，这下我有点省过味儿来了：原来他是在教导接班人小谢呐！我说呢，以前也帮他面试过人的，怎么没整这些呀。赫赫，别以为俺这话加了醋。其实老板早几年前就动员过咱了，咱算盘打得比阿福精：为了10%成天在大大小小的会议里消磨时光，俺还不如上网呢。再说不当官，那10%咱不也照样到手了吗。
最后进来的年轻人小克是小谢弟弟的好朋友，就在楼下本单位的兄弟部门工作。小伙子高大帅气，抱着胳膊往椅子上一坐，头发往后一甩就开始左右摇晃~~~嗯，很酷的样子喔。哈，坐他边上跟他一起长大的谢一定很想踹他一脚~~~这个念头差点让我笑出声来，赶紧低头去看小克的考试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他问题都回答得不错。答话时跟殷(就是俺们那位同胞)一样，两肘搁在桌子上。当然也跟小殷一样，掉进了签名的小陷阱里。
我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琐事上，是因为知道自己参加这种面试不过是给阿福当一回道具，要谁不要谁，其实都是他一句话。何况面试前已经问过谢，就是他告诉我老板不喜欢本单位的老方，第一属意小克，第二感兴趣的是殷。面试下来，三人的表现都差不多。非要我排个座次的话，应该是殷回答问题最具体详细；老方就比较简单苍白一点。但是小克笔试成绩第一(老方第三，所以他基本上是没戏的)，而且小克的单位也在培训使用跟我们一样的新系统，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优势。所以我想这录用结果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何况阿福认识小克并且已经跟谢说过喜欢小克的。
等他就一个合格的经理应该怎样挑选最合适本团队的队员给我们又上了一课之后，底牌一翻：哈，原来钦点的是殷！理由一是她在三人中学位最高(她有硕士学位)；二是面试中问题答得最好；三是考试成绩排第二。而小克是一个第一(考试)，两个第二(面试和学位)，所以他取小殷。
其实这些个理由是给上报大老板最后审批时预备的，阿福接着说，长远的看，他觉得小殷才是‘最合适(BEST FIT)’的人选。从他零碎的评论中，我猜小克的‘酷’样让他反感。因为他提到小克对面试不够重视~~~至少应该去理个发什么的，西装也没有熨烫。小谢赶紧替他解释说本来计划让他明天来的(谢负责安排时间)，因为我明天要出城访友，索性就想今天结束，让他提前来了。只给了他两小时的准备时间。阿福说那衣服的事情可以原谅，不过他还是认为殷是最FIT的人选。他尤其强调了她的学位(阿福去年在同一个学校拿到同样的学位)。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谢跟我说他麻烦大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小克说。
“明明是他(阿福)要我去找小克，让他来申请这个位子的~~~” 谢发着牢骚。
“哈，看来我比你运气好一点。” 我给他讲了上一次珠，我的同事兼好友，面试的故事。
那次阿福来找，我也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因为候选人当中，不管从哪个方面，明摆着是珠最FIT。结果在面试前的‘吹风’闲聊中，突然醒悟老板并不想把那个位子给珠，而是要提拔他以前在另一个单位的老板：一个很可爱的黑人老太太，根本不是做技术工作的。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俺听出来阿福已经定了要她了。
这不是为难我吗~~~俺当然不敢得老板，可也不愿意辜负朋友呀！唉，职场也险恶，既然帮不上朋友的忙，那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吧。于是我先跟阿福历数了珠的业绩，然后说这些候选人中我对她最了解，也觉得她最合适：‘你如果让我参加面试，那我就只投她的票。’
果然第二天阿福就通知我说他理解我的难处，所以决定让我回避，另找别组一个小老板替了我的位置。今天选小殷，显然是临时决定(也许是看不惯小克的长头发：))，所以可怜的谢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回想着小殷回答问题时那份从容而自信的神态，前些年自己去面试的一些情景跳出脑海，一个念头也突然跟了出来，于是我又给谢讲了自己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故事。
记得以前说过，本人天性懒散。在一个地方呆着，如果没有很好的理由，不愿意动窝。在原来那个部门，一呆就是四年多。每快满一年，就去外面找一个OFFER，然后老板上报MATCH。最后那一次，俺在外面一共有四个面试。第一个似乎很有戏，谈完了被领着到处介绍给别人，好像已经开始来上班了似的。结果人家没要我，显然后面来了更FIT的。第二个面试过程中就知道没戏，他们用的系统我都没听说过。第三个就是这里，当时感觉跟第二个差不多，唯一好点就是他们的系统我还听说过。第四个给了OFFER，于是拿去给当时的老板。她说马上去上报MATCH，因为很信任她了，所以也没要书面保证就把外边的OFFER辞了。两三个星期之后老板面有难色的来找我，说上面不肯按例涨10%的薪水。我不解，因为我们单位在州政府中算有钱的。结果她期期艾艾地说是因为10%之后，我的工资将会超过一些资深员工，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本想跟她争争我的‘公平’的，见人家一个劲儿的说抱歉就不好意思了。7.5就7.5吧，大不了过段时间俺再找~~~谁叫俺没白纸黑字留下字据哩。反过来咱还安慰了老板几句，对她的处境表示理解云云~~~
不知道冥冥中是不是真有天意啊~~~两天之后(要是两天之前就惨了)，我现在的大老板打来电话，问我还有没有兴趣接受他们迟来的OFFER(已经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我说你肯给10%俺就收拾桌箱走人。他问了一下我当时的月薪，爽快地说没问题，而且很快寄来书面OFFER。
收到新单位的第一份工资单后俺吓了一跳：好像比OFFER多了不少！后来自己琢磨，一定是那边老板通知我时，那7.5%已经进电脑了。而这边本是同一单位的不同部门，管人事的就在电脑里加10%完事~~~你说俺是不是赚大发了？(这一段没跟小谢讲：))
一年后阿福才把录取内幕当故事讲给我听。我这里浪费笔墨并冒着自吹之嫌写出来，一是这段经历值得一记；二是觉得影响面试结果的因素很多，作为求职者，尤其是年轻的朋友们，如果没有得到工作机会，很多时候并不一定是你的错。所以千万不要气馁，任何机会都不要轻易放过。去之前认真准备，到那以后则要保持平常心。态度要诚恳，回答问题尽量具体一点。尤其是准备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小例子，展示自己如何解决工作中碰到的问题等等~~~
原来那时候阿福还不是老板。考试后一共有六个人被叫来面试。面试结束后我并不是首选，而是‘屈’居第二。但OFFER还没有送出去，当时的老板就走人不干了。正好是感恩圣诞节期间，大家都忙着过年就搁那了。二月份阿福上任，大老板让他重新审阅面试档案，也弄一个排名顺序来。他看中另一个中国人，正好珠认识他(那时我还没见过珠)，还带来见了一面。于是阿福就把他排在了第一，俺仍是‘屈’居第二。大老板一看他把原来第一的排在最后，原来最后的排成第一，就说这样不尊重原来的老板(他还在本部门，只是不当领导了)。不愧是玩了多年的政治，大老板很快就拿出平衡方案：按排名打分，第一名六分，第二名五分，第三~~~，然后看两个排名的综合成绩。嘿嘿，你看，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胜出了。
‘还是先别告诉小克吧。’我跟谢说：
‘看上去殷是个很好的员工，也许她的老板会留她呢？’
这个星期一上班打开邮件，阿福的信已经在里面：‘Hey guys, I spoke with Yin this morning to inform her of the problem with her salary being too high which would be a huge rate impact. I have encouraged her to apply for our higher level vacancies when advertised. I need to know if we have a anonymous vote to hire one of the remaining two candidates ’
原来是她的薪水已经超过那个位置，这几年财政吃紧，大老板不再像以前那么大方了。小谢很快就回信投了票。今天中午推门伸个头进来跟我告别，说下周休假，提前祝俺圣诞快乐。然后说小克下个月~~~呃，明年二号就过来上班了，我们手上的活，可以分一些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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