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人物素描:周老板嫁女


1894年农历十月初十,是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寿,原定整个京城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但是因为大清与日本开了战,不得不取消了。但是聚闲斋茶馆原定的给少东家邱京生娶妻的计划不变。

这年邱京生19岁,邱老太要为他完婚,然后正式把聚闲斋钱柜的钥匙交给他,让他全权管理这个大茶馆,邱老太自己则要退到后院颐养天年。新娘子是茶馆斜对面九重天棚铺周老板的女儿周花儿,周花儿22岁,比新郎大3岁,正所谓抱金砖的年龄,而且她还有一双几乎完美的小脚,再加上她性情温和,算是菜市口一带的贤惠美人。

周家是前店后家。娶新娘的花轿从九重天棚铺门口接上周花儿,然后往北走,到宣武门外调头回来,兜一个圈,回到九重天斜对面的聚闲斋茶馆。茶馆也是前店后家,茶馆后院,就是邱家。在茶馆里有许多参加邱家喜事的客人,当花轿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都涌了出来,在路两边看热闹。

花轿停了,轿帘一挑,先伸出来新娘的一只小脚,客人连连喊好。其中有一个旗人客人冷四,羡慕得不得了。因为那时候满汉还不能通婚,而八旗女人不许裹脚,所以旗人只能娶大脚媳妇。没什么文化的旗人,也就认了,像冷四这样有文化的旗人,则心中生出无限的遗憾,见到别人娶小脚女人,心中羡慕极了。他有时候竟然幻想,如果哪一天他当了权,一定要搞改革,允许八旗女子裹脚,或者允许满汉通婚,旗人可以自由娶汉族小脚女人。

客人们在茶馆里闹喜宴,周花儿的父亲周老板则心事重重。原本给慈禧太后办庆寿大典,规划从中南海西门到颐和园,沿街搭建60个彩棚。因为前方战事紧张,庆寿大典只好停办,搭建彩棚的规划也通通告吹。为了拿下一部分彩棚工程,周老板为了借了很多债,贿赂给了顺天府衙门主管祝寿工程的陈皮。

眼下祝寿的活动停办了,沿街彩棚也不搭了,该挣的钱挣不进来,周老板可就亏大发了。于是周老板和另外几户棚铺一起找陈皮索要原先给的贿赂钱。陈皮开始赖着不给,大家就威胁说要告官。陈皮没辙,只好答应退还贿赂钱。

陈皮把银票都取出来,准备还给大家。但是出了家门,遇上一个熟人,慌里慌张,见到陈皮,主动跟他说,不好了,小日本鬼子在胶东也登陆了,正准备包围咱北京呢。

陈皮连忙问,这可是真的?
熟人说,我还蒙你干什么?有的大户人家都准备撤退了。

跟熟人分手之后,陈皮想这么多钱退了,今后就没有机会再挣了。反正大清也快不行了,干脆逃之夭夭吧。于是陈皮就就携款逃跑了。这可是害了那些棚铺。周老板还不上别人的债,两眼发呆,好多天说不出话来。

聚闲斋邱老太听说这件事,说帮助张罗再借一些钱还债。周老板坚决不要,并说你家按时把我闺女娶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老板把铺子卖给天津来的卖布商人的洋布钱,洋布钱要用这个铺面开一个绸布庄。洋布钱告诉周老板,天津租界里正在兴建楼房,架子工极为缺乏,他可以介绍周老板找他天津的朋友。

周老板接受了洋布钱的建议,在女儿出嫁的第二天,就拿上洋布钱的介绍信,带上自己的小儿子小肘子,去了天津。[2007-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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