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人物素描:日本好


大茶馆聚闲斋邱老板的女婿冷子热,在1917年他年轻的时候曾掉进大海,被一艘日本商船捞救起来,带到日本住了三个月,然后又被送回中国。从此冷子热见谁都说“日本好”,这话就成了他的外号。

1919年五四运动,学生们上街游行,号召反对日本,抵制日货。日本好暂时闭了嘴,但是他心里不服,私下里对茶客班三爷说,占中国地方的又不只日本一国,那英国人还占香港呢,怎么不见喊抵制英货呢,我看这里面有猫溺。

到了1937年日军入侵北京,日本好才明白过来,他一个人高喊日本好,并不能制止日本军国主义者对中国的侵略。从此他不再说日本好,谁叫他日本好这个外号,他就跟谁急。

日军临时管理菜市口地区的小队长猪头听说这里有一个中国人名叫日本好,于是就上门拜访,请冷子热来当菜市口维持会会长。冷子热说什么也不干,猪头小队长问他,您不是说日本好吗?冷子热还真有勇气,大义凛然地回答说,你们现在穿着军装拿着枪来,就大大的不好了。猪头小队长也没脾气,只好扫兴地离开了。

刚一出门,只见一个女人奔过来,跪到在地,连喊,日本好!日本好!
猪头小队长问,太太,您怎么了,快快起来。

这女人原来是金瓦刀的老婆瓦刀娘,每次北京政局变动,她都要向新来的统治者求情,请求释放关在监狱里的丈夫金瓦刀。金瓦刀原来是菜市口一带的恶霸,1928年被国民党警察老文扬给送进了监狱,判处有期徒刑15年。眼下金瓦刀已经入狱9年了。

猪头小队长在菜市口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当维持会长,最后只好把金瓦刀从监狱里放出来,让金瓦刀来当,金瓦刀对日本人感恩戴德,连连发誓一定要给大日本皇军争光。

金瓦刀出来之后自然要寻仇家报仇。但是把他送进监狱的老文扬已经跑了。金瓦刀另一个争霸菜市口的死对头天蝎,见金瓦刀出狱,也连忙逃出北京城,上了西山,参加抗日游击队。金瓦刀复仇未果,只好先恢复了他的土木工程公司“大金堂”,重新把菜市口一带的土木工程垄断在他手下。他上任维持会会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治市容,让菜市口亮丽起来,为大日本皇军争光。他强迫沿街商家必须重新装修油漆粉刷门面,而这些工程必须承包给他的大金堂。商家们见金瓦刀有日本人撑腰,得罪不起,只好忍气吞声,被他盘剥一下。

轮到冷子热的聚闲斋,出现了一个例外。原来正巧这时候当年失踪的聚闲斋伙计小于子穿着日本军装出现了。原来他在1928年被撤退的东北军抓壮丁抓到东北,九一八事变又被日军俘虏,留在日军做饭,学会了日本话,现在被当作宪兵队翻译官跟随日军进入了北京。小于子穿着日本军装回来看望邱老板和冷子热。正巧遇上金瓦刀带人来收门面装修费。小于子一见金瓦刀还这么欺行霸市,就把金瓦刀迎头给骂了出去,让他有事去红楼宪兵队找他。金瓦刀一看遇到了硬主,只好带人退了出去,从此不敢招惹聚闲斋。

过了不久,菜市口市容焕然一新,唯独聚闲斋还是灰暗陈旧的老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日本好冷子热与日本人有什么特殊关系。1944年底邱老板病死了,女婿日本好冷子热正式当了老板。第二年抗战胜利,聚闲斋被人告发,被国民党逆产接受委员会没收,日本好冷子热也被抓了起来,进行审查。

菜市口新当选的居民自治会主任乌大少,知道日本好冷子热不是汉奸,就去找接受大员小文扬求情,放聚闲斋一马。小文扬看在乌大少是他父亲老文扬朋友的面子上,就把冷子热给放了出来,但是聚闲斋茶馆必须与小文扬合办,改造成美式酒吧,起名叫波士顿。小文扬派他的童年好友牛乐吼当经理,派冷子热在后台当厨师,气的冷子热有苦难言。[2007-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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