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煤矿杀手”到清洁能源 －中国煤层气的产业化进程

在中国，一提起瓦斯，民众的第一反应就是：煤矿杀手！形成这样的看法不无原因。中国作为一个煤炭生产大国，有成千上万设备简陋的小煤矿分布在全国各地。从矿井中产生的瓦斯气就像一个无影无踪的杀手，一不留情就在爆炸声中夺去数十条人命。据国家安全总局公布的数据，2004年中国的煤炭产量只占全世界三分之一，但矿难死亡人数却占到全世界的80%。因此，提高煤矿开采的安全性是煤炭产业的关键问题之一。

瓦斯的“真面目”是煤层气，它是一种吸附在煤炭里的可燃气体，其主要成分是甲烷。煤气层几乎存在于每一块煤田之中，尽管它的存在意味着安全隐患，但利用得当的话，它和天然气一样，也是一种优质的清洁能源。

目前，煤层气的综合开发利用在中国已是热潮涌动。2006年10月13日，国家开发投资公司负责人表示，国投公司将开发山西煤层气，在未来7年内投入30亿－50亿元参与山西煤层气、焦煤气的开发；中国首家实现煤层气地面抽放产业化的企业－－晋煤集团－－也宣布，目前已有100口新气井实现了正常产气。除了国内的投资，近来已有13家外资企业开始在中国开采煤层气。而港商李嘉诚将与山西省政府携手开发煤层气的消息更是吸引无数“眼球”。这让人不禁感叹：煤层气产业化的春天是不是真的来了？

煤层气产业化：前景良好，政策不足

目前，世界上只有美国和加拿大的煤层气基本上实现了产业化，并成为其天然气的重要补充。宏观上，中国的煤层气储量与天然气总量相当，几乎是美国的三倍。中国的煤层气产业化前景如何呢？

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综合利用研究所的朱志敏研究员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与美国相比，中国的很多煤层沉积都是陆上的，开采难度大，回收率仅为30-40%。以地区来看，山西的煤层比较厚，渗透率也高一些，开采前景比较好。东北的很多煤矿储层更复杂，矿务局出于安全考虑，必须抽排瓦斯，所以也在进行煤层气的开采。”

煤层气的开采主要通过降压或增温，使得气流从高压的煤炭层中释放出来。在实际开采中，降压是现实可行的办法。一般在开采打井之后，通过高压水枪向井中注水，把整块的煤炭压碎，然后向压碎的煤层里加沙，把煤撑开，让地层压力释放。一般煤层气中的甲烷含量可达80%，纯度高的可以达到97%，所以开采出来的煤层气可直接并入天然气管道。

在采访中，中国矿业大学秦勇教授认为，与美加相比，尽管我国的煤层气产业起步较晚，但发展势头良好。2003年至今，中国的煤层气开采呈快速发展的态势。勘探实践进入了详查阶段，开发已步入商业化阶段。

不过，也有专家对煤层气开发的产业化持谨慎态度。国务院研究室工交司副司长唐元说，“在煤矿中采气，单井产量低，回收时间长，这不免影响产业化的进程。”

对于唐元的担心，朱志敏认为，这正是政府鼓励外部资金进入煤层气产业的真正原因。煤层气开采的投资一般比较大，一口五、六百米深的煤层气井至少需要三百万人民币的投入，而现在通常的井深能达到上千米，因此国家现在鼓励有实力的外资进入。其次，中国的煤层气开采刚刚步入商业化阶段，前期的试点性开采积累的技术力量还比较有限，因为中国也需要有技术实力的外部力量帮助做大煤层气产业的需求。

“随着政策支持力度加大，煤层气生产的这种特点不会影响到它的产业化，”朱志敏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他对中国煤层气的产业化趋势信心十足。

事实上，经过10年打磨，中联煤层气有限责任公司今年将开始在沁水盆地大规模商业化供气。除了中联以外，国内致力于煤层气开发的大型企业还有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一些地方矿务局。据了解，由于国家政策的鼓励，目前外国能源公司在中国已签约的25个区域煤层气的勘探开采投资已超过12亿元。作为享有对外合作开采煤层气资源的专营权的唯一企业，中联公司最近两年已吸引了接踵而至的很多外国合作伙伴。

虽然近期有煤层气行业发展的优惠政策陆续出台，但国家支持力度仍显不足，而且有些配套政策在执行上不到位，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煤层气的产业化开发步伐。

在煤层气的利用方式上，靠近西气东输管线的矿区可将其直接并入管道中，而对于煤层气井离管线较远的矿区来说，自建管道外输的成本太高。因此，除了供矿区居民自用，其商业利用的主要途径就是发电。

中国能源网CEO韩小平认为，煤层气发电现在还存在着市场障碍，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电力部门、电网公司。尽管国家政策上对资源综合利用电厂入网有一定的照顾和优惠政策，但是在实际操作中，由于部门利益的分割，有的地方入网还是很困难。

环保呼声下的发展机遇

然而，这些暂时的困难似乎并不足以吓阻国内外能源巨头切分中国煤层气产业蛋糕的热忱。中国长期的能源需求和眼前的环保节能压力像两颗强心丸，让投资者们越来越看好煤层气产业的发展机会。

朱志敏认为，从中国长期的能源需求来看，煤层气产业化是大势所趋。

“国际石油价格在高位震荡，国内石油生产增势缓慢。未来20年，我国对天然气资源的需求将迅速增加，其市场价格也可能进一步提升。我国将通过增加天然气、液化石油气、煤层气等的生产和天然气进口等方式满足市场需求，”朱志敏说。

此外，中国环境恶化的压力也为清洁能源带来了新机遇。在国内，环境恶化、污染加剧的现实让民众深受其害；国际上，中国因迅速增加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而在最近进行的联合国新一轮的气候变化谈判中，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煤层气主要成分甲烷排放后产生的温室效应是二氧化碳的21倍，对臭氧的破坏是二氧化碳的7倍。因此，作为采煤排放甲烷总量占全球三分之一的国家，煤层气资源化利用的环境效益无疑有利减轻中国的这种压力。

不仅如此，根据《京都议定书》清洁发展机制，开发和利用煤层气还蕴涵着巨大的商业价值，也是目前煤层气开发可以考虑的融资途径之一。

2004 年，亚洲银行批准了山西和辽宁的两个煤层气开发项目。通过清洁发展机制基金，亚行希望为辽宁的煤层气项目在7 年的运作期内获得大约1800万美元的融资。2004年12月初，世界银行碳化基金的第一笔业务落户中国。该项目是由山西晋城无烟煤矿业集团有限公司将煤层气收回，用于山西省寺河煤矿进行发电。由该项目产生并核证的温室气体减排量将由碳化基金(PCF)收购。

从废物到宝藏，煤层气在沉睡万年之后正抖落恶名；对其的开发作为一个集能源利用、环境保护和煤炭安全于一体的新兴产业，正从一个独特的支点推动中国能源产业化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