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裔美国空军医生在伊拉克的战地日记 ( 连载之十四 )

一个华裔美国空军医生在伊拉克的战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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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华裔美国空军医生在伊拉克的战地日记 ( 连载之十四 )

美籍华裔 Y 君在中国大陆出生长大 , 医学院毕业之后移民美国 , 后继续行医 , 并加入美国空军 , 现任美国空军少校军医 . 2006 年一月十四日至五月十六日他被派往伊拉克巴拉德空军基地驻防 , 作航空医生 . 在这四个月中 , 他把每天的见闻和感受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 , 通过电子邮件送给在美 , 中两国的家人及好友 . 以下的章节是根据他的日记整理摘译出来的 .

如需转载 , 请与译者联系 . 作者保留版权 . --- 译者注

重现爆炸时刻

2006 年五月七日

一位年青的陆军战士正在非常悲痛与懊悔之中 . 他的两眼红红的 , 低着头 . 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 他压抑着自己的嗓音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 今天是我离开巴拉德之前最后一次在伤病员集散中心 (CASF) 值班 .

" 如果我知道是他 , 我就会开枪打死他 ," C.F. 向我解释昨天下午大约两点钟所发生的事 . " 我是我们的轻型军用战车 (LMTV) 的枪手 , 坐在炮塔瞄准镜后面 , 比其他人高出四英尺 , 车在行进时我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 当我们就有通过一座桥时 , 发现有一个中年人站在战车右边 . 他背对着我们 , 两只手一边牵着一个 3-5 岁的小孩 , 小孩子们脸朝着我们的战车 , 笑着向我招手 . 那人身穿传统的黑色长袍 , 头戴黑白相间的有花纹的包头巾 , 他手里好象拿着什么东西 . 那座桥长约 20 英尺 . 就在我们过桥时 , 我听到梆的一声巨响 , 我们的战车被路边的穿透式炸弹 (EFP) 炸着了 ." 很显然那个伊拉克人用手机遥控引爆了炸弹 .

这时 C.F. 的脸涨得通红 , 人显得烦躁不安 . 他似乎又重新经历那痛苦的一刻 . 他停了片刻 , 又继续讲下去 , " 驾驶员 Dale 立刻牺牲了 . 战车指挥 David 在浓烟中将我从炮塔上拽了下来 , 要不我可能已经飞出车外 , 摔成肉饼了 . 炸弹的威力太大了 , 以致于我的头盔被从头上甩出去了 . 你知道头盔当时用带子牢牢地系在我的下巴上 . 后来我听说 David 脑部受伤 , 在被直升机紧急送往巴格达的路上昏迷过去 , 后来死在医院里 . 是他救了我一命 , 是他救了我一命 ," 他的感情终于爆发出来 , 他哭起来了 , 不断重复最后那句话 .

看着眼前七尺男儿泪流满面 , 听着他的叙述时我的心揪成一团 . 我悄悄转过头 , 不让他看到我那已经湿润的双眼 . "Dale 曾在空军干了 13 年 . 在间断 12 年后他决定加入国民卫队以凑够 20 年 , 这样他才可以拿军人退休金 . Dale48 岁 , 已经有好几个孙子了 . 他死了 . David 才 21, 可惜他也牺牲了 . 他们都是好人啊 ......"C.F. 又啜泣起来 . " 今年我只有 19 岁 , 以前我从未见过这些 . Sucks, 真是 太惨啦 ," 他自言自语 .

这次不幸发生在伊拉克东南部的塔里尔城外 . 这个地方是什叶派聚居住的地方 , 一向挺安静的 , 因为萨达姆极权统治时期大多数什叶派人士都被压制着 . 他们倾向于支持美国兵的到来 . C.F. 说这种事故在那个区域极少发生 . 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 由爆震波引起 C.F. 的双侧耳鼓膜穿孔 , 他的左腿部被弹片击伤 , 右脚与两条大腿有轻微烧伤 . 他得用止痛泵 ((Stryker PCA) 以减轻疼痛 . 当时他情况稳定 , 但情感与精神上受到的刺激以后才会显现出来 . Dale 与 David 的阴影会在他以后的人生中一直挥之不去 .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 只觉得我自己也需要慰藉 . 我只得换一个话题让他和我都好受一些 .

" 你以后想干什么 ?" 我问他一个问题 , 给他一些空间去思考 .

他用手转动了轮椅以便使他离我近一点 , 又用右手卷起来放在右边的耳朵上 , 对着我 . 很显然他听力有障碍 , 想听清楚一些 .

" 我身体好了之后 , 我要返回战场完成这次驻防的任务 . 我们今年三月份来这儿的 , 驻防时间为 12 个月 . 我们来自缅因州的国民卫队 . 不当兵的时候我在我父亲的公司里当伐木工人 . 我还在一所社区学院修读商科 , 已经完成了两个学期的课程 ," 他感到颇自豪 , 并有成就感的 . 然后他说出了他今后的打算 , " 我要继续在国民卫队服役 , 一直干到 20 年后退休为止 ."

今天稍晚些时候 , 我到监护病房来看 C.R. C.R. 与 C.F. 的同名 ( 不同姓 ), 他 23 岁 , 差不多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 , 在另一起事故中 , 由于路边炸弹爆炸 , 他左膝以下和右膝以上被截肢 . 他刚做完手术才从麻醉下清醒过来 , 躺在床上 , 脸上露出纯洁的

笑容 . 此时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永远失去两条腿了 .

类似这样的悲剧在现实生活中每天在上演着 . 没有圆满的结局 , 近期内也看不到曙光 . 我庆幸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 再也不去看 , 也不去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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