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和阿鲜的故事。。。

醒了很久,还是不愿睁开眼睛,因为在梦里,阿修箩王又见到了临江鲜。

在省城读完中专,阿修回到村里,承包了几十亩没人要的荒田,种上了果树。大伙儿都说阿修读书读傻了,村里象他这么大的后生谁个不是儿女绕膝,可他整天胡子拉喳,面无表情,只有看着满山遍野的树苗脸上才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不禁想起年轻时候的搔老头。一年一年过去了,树苗儿长成树了,随着果子卖出去,票子收进来,大家的嘴慢慢儿闭上了,发现刮干净胡子以后的阿修竟然也是英气渐露。村里的红媒公关合作社陆续收到不少当娘的委托,替她们待字闺中的娇儿打探阿修的口风,阿修总是用一句“我还年轻,事业为重”搪塞过去。久而久之,大伙儿都说阿修眼睛长在头顶上,手里有了几个钱就看不上同胞乡亲了。而合作社的口号是“先尝后买,不成不要钱。”眼看投了不少心血,没任何迹象能看见回报,那些靠抽头儿吃饭的业务员吐口吐沫骂了声“晦气”,在阿修的名字上重重打了个叉。阿修门前渐渐冷落了。

昨晚县剧团到村里演《王宝钏》,临江鲜扮的王宝钏一登台,阿修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对身后传来的斥骂声充耳不闻,阿修分开众人挤到台前。虽然脸上涂了厚厚的油彩,可那双眼睛,就像一双跳动的火苗儿,点燃了阿修心底沉睡多年的欲望。戏散了,不知道怎么回的家,阿修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顶,脑子里清晰流现那依然舞动着的妖媚的身段儿,那欲说还休的哀怨眼神。渐渐的,自己幻化成了风流倜傥的薛平贵。。。

照例坐在星巴客茶餐厅那张靠窗的桌子旁,阿修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自称留过几天洋的钝牛肉开了这家除了茶以外什么都卖的小馆儿。当初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他撑不了几天,因为他卖的馅饼馅儿竟然在皮儿外边。可说来也怪,这小子在惯常的驴肉火烧里夹上几片白菜叶子和西红柿绑上一杯沁凉的井水,竟然勾得一帮半大小子中午不回家去吃老娘擀的小皮带宽的哨子面,三五成群地把大部分的零花钱扔在这个店里;一壶中午蒸饭剩下的米汤就着一碟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烤得焦黄的馒头(窝头)片儿,也能陪着村里的几个婆姨家长里短地消磨一个下午;自酿的烧刀子加上冰块儿装在粗壮剔透的水晶杯子里,让精壮汉子们忘了被窝里的旖旎风光,直耗到后半夜才脚步蹒跚地离去。生意红火了,钝牛肉又招了三宝一倒和烦尔塞一个红案一个白案,自己彻底离开了厨房,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用祖传的秘方慢火炖一锅德州牛肉。

呷了一口成窑茶杯里的豆浆,用刀叉切下一块炸得酥黄的油条放入口中,阿修满意地叹了口气,这里的食物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与此同时,他做了一个一生的决定:“临江鲜,这辈子我只看你一个人的戏了!”

肩上搭着一条雪白的羊肚手巾在一旁收拾桌子的丢补瘩听见了阿修的喃喃自语,转了转眼珠子,张了张嘴,没说话。

付了帐,又在杯子下面压了两毛钱,阿修起身离去。

走在去果园的路上,阿修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论相貌,阿修认为自己每天早晨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很说得过去;论财力,这几年卖果子攒下的钱虽然跟那位我论自助餐比起来底气有点儿不足,可在村里也算是富贾一方;论学识,科学管理果树的实实在在至少现在看来仍然是一个足金足赤的饭碗,有节食的,没听说谁节果子;更不用说无师自通地阿修还能写些花前月下的细腻文字,有几篇还登在村里最有影响力的刊物《花生屯油报》上。思来想去,阿修实在找不出阿鲜能拒绝自己的理由,笑意在年轻的脸上蔓延开来: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怎么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想想以前自己的态度是有点儿生硬,跟红媒公关合作社的关系处得不太好,现在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他们实在有点儿不放心;村儿里倒是有几个早年间活跃在保媒拉纤行业的顶尖儿人物儿,不知有多少对夫妻在新郎挑起新娘的盖头双方对视一眼后要找她们拼命的。可阿修自己看她们都不顺眼,再说能指望那几张核桃脸把一个绝无仅有的阿修原汁儿原味儿地再现在阿鲜面前吗?看来只能自己来了!阿修下了决心,先给阿鲜写一封信,要亲笔写,用毕业的时候校长送给自己的那只刻着学校名字的怕克钢笔写。现在那些赶时髦的什么伊妹儿和云里雾里的短信太不真诚了,再说自己也没有阿鲜的伊妹儿地址和电话号码。不知道阿鲜的香闺在何方不是问题,直接寄到县剧团,不可能会有人不知道阿鲜的名字。信的内容阿修都想好了:

参见: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na&MsgID=566095

都想清楚了,阿修长出了一口气,遍体通泰,干起活来也比往常轻快了不少。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到了头顶,阿修停了手里的活回家歇晌儿。刚走进村口,阿修看见不远的井台边上坐着几个人在热烈地争论着什么,间或“阿修”、“阿鲜”、“癞蛤蟆”、“天鹅”、“南墙不回头”什么的字眼儿飘进自己的耳朵。阿修心中纳闷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也没几个时辰,怎么自己心里想的好像全村儿人都知道了?不会是那个叫什么阴特网的东西捣的鬼吧?听起来就像个阴险的特务。愤愤地阿修把自己藏在离那些人不远的一颗树后面,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井台旁,资本主义独苗缓缓地说道:“阿修是不知道啊,就临江鲜那做派,没个百八十万怕是拿不下来啊。”

阿修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存折上的数目,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儿。

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的商机无线反驳说:“我也算见多识广的,别把阿鲜和铜臭搀和一起。这丫头难得啊,贫富不惊。只要真心对她好,她就会被打动,至于一个月还是三五十年, 看阿修的造化了。”

阿修心里言道:只要能打动她的心,别说三五十年,就是七十年我也不怕。

资本主义独苗乜邪着眼睛看了一眼商机无线,嘲笑着说:“挝!来一个想当然的,你知道她啥底细?她是不是物质女郎俺不知道,瞧她那行为作派,公主脾气牛烘烘的,好伺候不了。没钱的爷们都闪吧。俺有过教训,这年头,没银子谈啥恋爱?!”

活该,阿修心里骂道,那是你自己眼光不好,非要挑一个物质女郎。

正津津有味地读着《飘》的白瑞得蘸着吐沫翻过一页,悠悠叹道:“痴情总为天真付,天真无奈痴情多啊。谁知她是久居声色而不移本色,或者是,花墙登高,百战之后,早已经练得飞檐走壁,蜻蜓点水的功夫?”

手里织着毛活儿的醋媚妹头也不抬地说:“我也觉着这事儿悬。不过阿修年轻,保不准这是他头一回,让他经历一回轰轰烈烈的爱情吧。”

一直闷着头专心致志抓虱子的百勒门愤愤地说:“怎么说阿修也是个好小伙儿,你这不是骗人尝尝头破血流的味道吗?”

“年轻人,让他撞几回南墙有好处。至少以后老了写小说有材料了。” 醋媚妹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回了一句。

北美刻人赞许地点点头:“嗯,我看他是中邪了。真是倒霉催的,看上咱们这片儿里最难缠的女的。有苦头吃了。也就是两天的热乎劲儿,谁劝劝他别一棵树上吊死。放眼全世界吧。”

“哈哈哈,最近临江仙快活了。”居无定所的张私德发话了,“我听说省城里有一个林老师也在追她。一个林老师,一个阿修箩王,前者思想认真,后者感情认真。临江鲜的大脑和小脑都将受到巨大的刺激,唤起她无限的激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倒是挺佩服这小子,多少人惦记着临江鲜啊,这么不怕死的倒是头回见”

林啃端详着自己参疵不齐的指甲冒出一句:“我可听说这临江鲜交友甚广啊,阿修可得想好了,这跟过去娶个窑姐儿回家可差不多啊。”

阿修实在听不下去了,从树后站了出来:“你给我闭嘴,找抽呢?我就不明白了,喜欢临江仙怎么啦,非得要你们来说长道短指手画脚。我是不是老黄瓜刷绿漆我自己知道,只要是真心的喜欢就行。这只是一种很单纯的感情,这对她并不会造成伤害。再说,她喜不喜欢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已经是成年人,用不着多事之人说三道四。”

众人见自己说的话被阿修听去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拿叟嬉皮笑脸地出来和稀泥:“噢,没什么,大家说说俏皮话逗着玩泥,别当真。”

醋媚妹也陪着笑脸儿:“小伙子,别生气,人家怕你爱得死去活来的,最后又竹篮打水一场空,都盼着你成功的消息呢。”

阿修气哼哼地转身离去。

(憋了一晚上攒的,纯属一乐儿,如果得罪了谁,就恕我不道歉了。本来还想写几个场景,在家里和前村长水平比脚高有一番交谈,晚上在星巴客和钝牛肉,三宝一倒,烦尔塞,遛遛吧一众人等的酒后真言,可是实在觉得码字儿这活不好干,所以就不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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