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胡说之二:挑剔阅读与孤独写作


看了黄鹂和风谷的留言,忽然有话想说了。

小风谈到了交流当中理解的重要性,她说:“写的人多多少少是想要听到知音的,不是“讨好“或单纯叫好,而是理解。这是最难得的,可遇不可求了。遇到这样的人,我觉得什么讨论都可以。”

而黄鹂问到,“What makes a poem ? A reader or poem itself ? ”

我想说的话,也是从提问开始的。我们为什么要写?写作(嗯,我尽量避免用这个词,有点儿别扭)是为了表达自己,还是为了获得感知?

记得以前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当时的回答是,“觉得好玩,写点儿什么让我觉得快乐。”

不过有一次我跟小风说:“我写东西,纯粹是为了发泄。”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没有追着我问下去,比如发泄什么呀,你的日子有什么不对劲儿呀......为什么发泄是个不太好的词儿呢,就因为听上去很懈怠,很无奈,很不积极?

别问我,我只知道自己经常在发泄什么,也许是发泄让我快乐。

今天去看了为人父的博客,发现老大哥写了一篇关于“戒”的文章,我留了两句话就走了,因为再停一会儿的话,我大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特想胡说八道了。他写得非常真诚,让我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因为直到今天,我想的还全都是如何能肆无忌惮,百无禁忌地挣脱,想跳出圈外,虽然我不是唐僧。

当然这些都是抬杠,我其实读明白了老大哥的意思。只是也怪了,一说到“戒”,我总是立马想到“不戒”,别扭,我真的很别扭。但这是另一个话题,以后再说好了。

我有时会情不自禁地钻牛角尖,黄鹂和小风的话,不由得使我想了,倘若没有人能理解,更有甚者,干脆说就没人看,那我们还写不写?

先别急着回答啊,想想再说。

我猜你们多半会说要写,也多半会说写东西是为了自己,我相信,真的,但是,我又怀疑。

别打我呀,我怀疑的不是你们的诚意,而是“写作”的用途本身。

当年有人说过,笔可以做刀枪,照样杀人无数。也有人把文章看作世法的修行,他们以文章来完善自己。还有人以文章讨功名,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哪怕在一张虚幻的网上,半分利是都没有,名总是有的,摸不着,可看得见。

这些都有道理,我都不管。狮子说我写得快,哈哈,有比我写得更快的。其实我写这么多,不过是心里存的话多,不说不快,不是说一个女人顶得上五十只鸭子的嘎嘎叫吗,也就是唠叨而已。

假如诗或文章,真的可以独立存在,也就是说,它们不需要读者,它们只因为作者而确立,那么,孤独的不仅是它们,更有作者自己,只怕无法消受这孤独的,是写它们的人了。

这话说得很有些绕了,但不是这样吗?

我坚信下笔的过程中,孤独是必需的,不能总在想我这么写估计别人不爱看吧,我那么写大概没有人响应吧,老天,谁是谁肚子里的虫啊,谁喜欢做这样的虫?

写的人不能太挑剔了,我是说,不能挑剔读者的看法。除非你想做市场策划,能够确认读者心理,并且指引他们的心理。可要那样还有多大的意思呢,你写的,是别人想看的,是别人希望看的,那么你自己在哪里?

还有一种可能是不得不靠这个吃饭,就象我当年在杂志社里工作,写一些老板要求的鬼东西,以此来养活自己。

小风说得也很对,写了什么出来,是想得到反馈,如果有人能看懂了,更是欣喜。但她也接着说了,这个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曾经篡改了一句老话,说是“懂得是缘分,不懂是人家的本分”,说到底嘛,不懂是最自然的。

我自己就经常看不明白朋友们的文章,比如小米粥的,老大哥的,黄鹂的,一个人的亲密的......莲花谈哲学的时候我也是晕晕乎乎,小阿的画我更不懂了,经常跟着瞎说一气,她都要笑死了。青青和谦谦谈到信仰,我也时常有跟她们辩论的冲动,不是因为自己另有一套说法,而是我糊涂的时候就话多,说不好也瞎说。

象前两天吧,我忍不住冲过去砸了黄鹂几下,结果他说:“你跟我是一个意思啊!”

啊?!真的呀!怎么开始我都没觉出来呢,哈哈,再看看他补充写的,可不是嘛!

我是说,就拿黄鹂来说吧,有我这样的读者,热闹也许是的,但肯定有点儿孤独吧,或者是哭笑不得,也未可知。

作为读者,我非常的挑剔。记得是林语堂曾经说他爱读极上流书和极下流书,我猜他的意思是阅读范围特别的广泛,无所不读。真能有这个时间,精力,或者确切地说,有这个境界,消化得了一切,当然最好。可我多半是不行,别的先不说,脾气就不够好,有些东西直让我想打人,而不是一笑了之。

算了,我还是老实些,读读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当然不是非得跟自己意见感觉都一致的,我是说那些值得读的东西,正面的,反面的,不喜欢也需要读一些。

罗唆到这会儿,我不知怎么想到了里尔克的诗,《沉重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什么地方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什么地方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我一直不太明白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但里尔克是我最喜欢的德语系诗人,原先冯至和陈敬容翻译过的那些诗我都可以背诵下来。

今天再看这首诗,依然不懂,无缘无故的,只有一种内心荒凉的感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在何处。

写了这么多的话,唉,其实也是无缘无故,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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