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里,又回到了家,和父母,兄姐的相逢,充满了欣喜和快乐,想来,梦中的我一定在笑。
梦是短暂的,相聚后的分离是伤感的,醒来的我已是满脸泪水,最近常梦到家,想必是过年的缘故。
坐在柏林家中,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思绪又飘回到了从前。
童年的记忆是点点滴滴的,对过年的记忆仅限于母亲张贴的年画,窗外悬挂的猪头,过年的新衣裳,拜年喜得的糖果。在物品仍旧贫乏的七十年代,一年一次的吃好饭,穿新衣成了大人和小孩的向往和期待。
母亲的备年是从进了腊月门开始的。馒头,精粉白面馒头,做成各式各样,各种形状,有鸡形,鱼形,元宝状,葫芦状,枣馒头,红点馒头,蒸了一锅又一锅,蒸好的馒头白白胖胖,软软绵绵,冒着热气,眼馋的我直流口水。等馒头凉透了,用袋子装好,等过年时吃。接下来的炸麻花,做豆包,炒瓜子,烘花生,购年货,忙得父母是不亦乐乎。
小年前,母亲的备年算是到了高潮。地拖的一尘不染,窗擦的清晰透亮,家里所有用布做的东西会被妈妈洗个遍,说是要洗掉旧年的晦气。三十儿前,备年基本告一段落,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做做,比如,给孩子们准备红包,家里喜庆的装饰一番,墙上挂起了挂历,香和纸钱准备妥当。
就这样,一年的等待和期盼,终于迎来了大年三十儿。我家的年夜饭从中午就开始了,通常是黏米和炒菜,全家人围坐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吃边聊,说着一些新鲜事。平时少话的父亲,一杯酒下肚
,变得格外轻松健谈,红光满面的母亲,看着她渐渐长大的孩子们,笑眯眯地合不拢嘴,一家人热热闹闹,亲情洋溢,其乐融融。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总也忍不住,眼泪滴滴往下落...
年夜饭在北方是饺子,我家的饺子是猪肉韭菜馅。全家人,有的做皮儿,有的包饺,一顿饭的功夫,饺子就包好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盖子上,用纱布遮着,就等下锅了。
母亲很迷信,从进腊月门,孩子们就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话里不带不吉利的字,到三十这天,在饺子下锅前,母亲拿着早已备好的纸钱,下楼到院里找一空地,给离去的亲人烧纸送钱,说是让他们在那边也能过得好点儿。母亲蹲着,一只手拨弄着纸钱,一只手不停的擦抹眼睛的情景,至今还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里。回到家的母亲,默默的点燃厨房里已备好的三炷香,香雾缭绕,遮挡住了母亲苦红的双眼。香炉前摆放着三个小碟和碗筷,那是给我姥爷,姥姥和爷爷的....
鞭炮声震耳欲聋,礼花照亮夜空,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电视里传出的敲锣打鼓声,孩子们的喊叫声,把这年味调的越来越浓。等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刚刚蒸好的年糕也上了桌,不管你爱吃不爱吃,都要尝一口,预意着新的一年节节高。
初一,大清早就起了床,给父母拜年,得红包。那崭新的票子,散发着淡淡的纸香,小心翼翼的夹在书里,怕折了。初一的饺子是牛肉馅的,里面还包着枣,花生和硬币,吃饺子时传出孩子的尖叫声"呀,我吃到钱了!"惹得父母总是笑个不停。
常常是还没吃完饺子,就迎来了第一个拜年的邻居,大家喜气洋洋的问候着,穿红带绿的人们,行走在大街小巷,去亲戚家,朋友处串门拜年,好一幅热闹场景。
随着生活的好转,年味变得越来越淡,人们随时可以买新衣,吃好饭,孩子们的礼物,也是有求必得,缺少了惊喜和企盼的孩子们,不知道是否比我们那会儿幸福呢?
我们家的年,随着孩子的长大离家,也变得冷冷清清,年,对于孩子不在身边的父母来说,也失去了它的意义。我不能想,也不敢想父母此时此刻的失落,孤单,寂寞的心情,因为它会让我心痛和难过。父母年纪已大,他们的愿望或许是想再和孩子,外孙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他们的这点愿望,常常因为我们众多的借口,而无法实现。想想,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回家陪年迈的父母更重要呢!
明年,明年的今天,我们会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