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胡同70号(43)

散场了,爷爷有专人陪同,由大奔送走了,年轻人还没到那个级别,只能自己去挤公共汽车.
随着人潮汹涌到站牌底下,妞儿看着周围一个个热气腾腾鲜活的人,皱了皱眉,悄悄推了林毅一下:'要不咱再等下一辆吧.'
大成耳朵尖:‘下一辆?下三辆也这么多人.'
林毅夸张地抽了抽鼻子:'也是,刚才在里边儿就让那一股子一股子的人味儿冲得我脑仁儿疼,还真得透口气儿.要不咱镇么招儿吧,咱遛达回去算了...'
'歇了吧你,你丫跑这儿拉练来啦.'大成头一个提出否决意见:'难不成你让贾哥给吆喝晕了,都忘了自己住哪儿了?且这儿腿儿着回去不得赶上看春晚啦.'
'你也忒邪乎了吧,'妞儿不爱听了:'腿儿着怎么了?再说了,就不兴咱走到半道儿人少了再上车?'说着,妞儿拉起双儿的手,走出人群.
大成白了林毅一眼:'你小子就拉不出什么好屎.'
林毅坏笑着冲双儿怒了努嘴儿:'还废什么话呀,都让人家把鼻子牵住啦,走吧...'

从白石桥往东走不多远儿就是动物园,再过去就是北展,一路上三三两两走着刚看完演唱会的年轻人,时不时地还有人吼上两嗓子.
从西直门立交桥往南一拐,走一站就是车公庄,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儿了,路上除了这两对儿年轻人,再有就是拖在他们身后的五条长长的黑影...

后半夜儿的小凉风儿一吹,妞儿打了个冷战,刚才那一脑门子热乎气儿下去了,身上觉着有点儿冷,而且冷得邪行,好像心里起了鸡皮疙瘩似的.另外妞儿总感觉心里说不出来地那么别扭,总想回头看看,可又不敢,只是低着头越走越快.
林毅看出妞儿的反常,心里翻了个个儿,想起上次吃完'随便'的那天晚上,妞儿好像也是这样,想到这儿,林毅的头发也立起来了,他有点后悔提议腿儿着了.
大成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紧走两步赶上妞儿,嘴里还没忘了幽一默:'嘿,赶集呐你,放心,误不了你看春晚...哈哈...'说到最后,大成还被自己的幽默感染地笑了两声儿.
可惜这笑声在深夜里听着有点儿牙碜...
大成还不死心,又跟了一句:'哎,你刚才真看见台上有个长头发的弹弦子嗒?'
这句话让妞儿放慢了脚步:'骗你干么?我真看见了,双儿姐也看见啦.'
妞儿一开口说话,林毅立马儿感觉到轻松了许多,也搭了句:'我们怎没瞧见?'
妞儿温柔地送给林毅一个白眼儿:'开天眼,你懂吗?这叫道行.'
林毅当然不白给:'道行?你爷爷比你道行深吧,怎么他也没看见?别不承认啊,我听见他也问你来着.'
妞儿撇了下儿嘴:'爷爷要是也看见了,那牟们打哪儿来呀.'
林毅挠了挠脑袋:'这话儿怎么说的?'
大成嘿嘿一笑:'童子功,你明白吗?嘿嘿,嘿嘿...'大成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在林毅面前显示一下儿见识了.
'哦---'林毅拉长了音儿坏笑着看着大成,大成好象突然明白了,推了林毅一把,林毅夸张地叫了一声.
'干嘛呐,你们俩?'这回是妞儿没心没肺了.
林毅觉得再跟妞儿掰扯这个话题就不好了,赶紧打差:'你刚才说那长头发的你认识?'
妞儿到是听话,跟着林毅的话头儿就走:'只是眼熟,好象见过.就前两天的事儿...'
身后的双儿幽幽地吐出两个字儿:'阿龙.'
大成一愣,刚想回头,就听见妞儿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对,阿龙,就是他...'
同时,林毅也脱口而出:'阿龙?是不是那个叫秦龙的?'
这下大成更不干了:'你也认识?'
林毅脸上透出少有的严肃:'我也是前两天听我爸说的.他说十年前,咱们这片儿出过一个人物,叫秦龙,这人弹得一手好吉它,很多人都找他写歌,而且据说还精通周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家自杀了...'
大成不以为然:'文艺界自杀是常事儿,艺术细胞过剩,闹的.'
林毅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当时的疑点很多,比如说:他是早晨被发现吊死在屋里的,可屋里的灯却关着,而且屋子的窗户都用被子蒙得严严实实.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摸着黑上吊.另外他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书.这一点好象跟自杀也不太靠谱儿.只是刑警队查了个把月也没弄明白,最后是草草结案.'
大成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打量着林毅:'这些事儿你打哪儿听来的?'
'不是告儿你了吗,我老爸告诉我的.'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跟你提这事儿了?'
林毅顿了顿,咽了口吐沫,说:'我爸的一个战友在分局,他给我爸透风儿,说分局正在处理一批疑案,就把那案子又提出来了,我爸虽然是不在其位,但他想借助我爸的力量,在民间找些能人给破解破解,还说一定要保密.'
大成添了添嘴唇:'是得保密,要让人知道公安局的人也迷信,那还了得?'
妞儿到是挺兴奋:'正好,我们可以帮忙呀?这回黑白两道携手,还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
大成抬手在妞儿后脑勺儿轻轻拍了一巴掌:'什么黑白两道,谁黑谁白?'
妞儿撅了撅嘴:'随口说说呗...'

大成忽然意识到,身后的双儿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除了'阿龙'那两个字.而且,现在大成好象觉得,刚才那两个字也不是双儿的声音,难道...
大成猛回头,见双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面无表情,好象对他们说的话听而不闻.
大成担心地叫了声:'双儿...'
'啊',双儿一震,好象从梦里惊醒了一样,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怎么啦?'
'你没事儿吧?'大成关切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刚才头晕了一下,一眨眼就过去了.'双儿又恢复了灵性.
'哥,咱海上还是打个车吧,我累了...'
这回大成没意见了.
坐上出租,双儿心里还有点儿纳闷儿:自己刚才明明记得刚走到西直门立交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儿就到了儿童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