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05)

梦迪的网站仍然做得很漂亮，只是内容都是关于她的发廊的，还有好多PLMM和SG的片片。她显然已经不贴她的小说了，抑或也早已经不再写了，王琰莫名地有些失望，她一直觉得梦迪很有写字的天赋。她没趣儿地关了那个网页，重新对着屏幕发呆。辞职之前，王琰也想过，不上班的日子自己会不会太无聊。但是她那时实在没办法想得太多太仔细，她只能一鼓作气，把自己先从几乎窒息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现在木已成舟，她终于有时间想想，自己这条小船今后究竟要划向哪里。她不耐烦地终止了这么严肃的思维，起身去打开音响，早上放的Andrea Rieu的音乐会CD热情地继续起来。逃避，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已经悄悄地渗人她的血液，牢牢地成了她的习惯。当初她离开湾区去波士顿，不是因为她必须维持生计，也不是因为她对事业的热爱，而是因为她必须逃避。她以为远离了这里的痛，她或许可以重生。而如今，她又从波士顿落荒逃了回来，除了身上这个孩子，她感觉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女人，已经一无所有。从前自信孤傲的她，仿佛已然成为前世的一个灵魂，而她们，几乎彼此素不相识。她现在要做什么? 她的未来在哪里? 这些似乎远而又远的问题，飘渺得让她统统都看不到答案。她唯一看得到的，是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个小生命来日夜陪伴着她。至少，她还有足够的钱可以养他，暂时不愁。王琰坐直了腰身，温柔地摸了摸小腹。这些天，她都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到隆起了。肚子里忽然有几个酷似气泡的东西上升，王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怪怪的，不是很舒服。她没敢动弹，静静地等着这种感觉再次袭来。等到几分钟后两个气泡再次上升的时候，王琰的眼泪被冲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专注地感觉到了胎动。她想，如果一切不是现在这样，而是个美丽的童话，她这时打个电话给孩子爸爸，他会多么开心。然而，现在，她的激动，却没有人会来分享。她哭得更厉害了些。午饭时，关小东打电话过来说，他下午没事，可以带她去海边转转，要是她想去的话。孩子也安稳了不再动作，王琰的心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便满心欣喜地答应了他。午后的海边，风依然有些凉，但阳光肆无忌惮地洒着，让空气中充满了暖意。这几乎是王琰最喜欢的景致和感觉，被大自然拥抱的感觉。关小东仍然话不多，但看起来挺开心。跟王琰就这么并肩走着，不用说什么，已经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怎么说呢? 他有时真地很容易感到满足。冬天上山，即使明明有阿杰在，可跟她一起单独地踩踩雪，关小东仍然感到过片刻的满足。现在，他看着她时不时地去追两步海鸥，他不停地无声地笑。这些天来，他的生活也很沉重，今天他真是难得地轻松。“我早上感觉到胎动了，”王琰捡了块透明的鹅卵石，兴致盎然地递给关小东看，“生命真的好神奇啊！”关小东点点头，眼睛里也流露着神奇的光。他不知该说什么，然而这个消息的确让他兴奋，甚至，他都不在乎孩子的爸爸是阿杰，那个辜负了他的信任的，自私的人。“阿杰好有福气啊，”走了几步，他终于用跟她刚刚一样的语气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