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慕恋第十章:网缘

   第十章  网缘
  Leo:妹子好。
  林吓了一跳——她出了趟小差,好几天没在“开心北国”和“网心忘情”露面了,
今天好不容易才打道回府,迫不及待上了线,先到了“网心忘情”,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我用的是Mel帐号呀,难道他知道了?林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消息:
  :),how do you do?
  “错了吧,怎么和我成了陌生人了呢?”Leo很快回答了。“‘兄弟’?”
  啊啊......他从哪里知道的?林暗自好奇,知道她两个帐号的只有几位站长各个呀,
“啊,是我——你怎么知道的?”她不想再继续骗了,“我换个帐号和你聊——这个朋
友太多,回消息多,关了又不好。”
  林换了她的“皮革马力翁”帐号呼叫了Leo。
  “你怎么知道的?”她又问了一遍。
  “哼哼——真是好‘兄弟’啊,害你大哥出了一把洋相哪——windrain是我本科同
班,我俩关系不错,后来他在国内读研,我出去了,他就总是拉我到他的站上来溜达,
某天我碰到他,跟他说起我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兄弟,他问我是谁——嘿嘿,你猜怎么着
了——他可是发了整整一封mail嘲笑我。”
  原来就是windrain,我跟他没完——早就说过不许告诉别人那个也是我的帐号的,
不守信用的家伙,该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男生的了?”林强词夺理,“是谁开始就把别人当男生的。”
  “你在我常去的那些版发的文章风格确实很象男生,”歇了一会,屏幕上继续出现
字符,“可能是我偏见吧,我真的没想到象《战歌》和《世纪末》这样的文字是女孩写
的。”
  “偏见、当然的偏见,”林气愤地敲——说实话,Leo不是第一个把她当男生的男
生了,甚至有的男生在和她很熟了,还这么评价她——整个就是男人风格!“气死!”
  屏幕上有一会没有音信——他在想什么?林暗想,回击我么?
  “可能,不过回想起来,你的有些话的确是只有女孩才会用的,比方说——‘去
死’,这种词不是男人和男人说话的用词,不过我先入为主了,噢,我昨天晚上看完
了你在精华区的所有文字,如果我早知道Mel是你,早看过你的那些文字,我肯定会知
道你是女孩的。”
  也是,我在Love,family,emotions这些版的那些故事,真是很女孩子气的,按
萧的话说——大大小小的童话故事。
  “活该,反正不是我误导的,挨嘲讽自己认了吧。”林不依不饶地写。
  “其实有个妹子比弟弟好啊,妹子比较听话呀。”
  呸、呸,听话的林还没从天上掉下来呢!“哼,奇谈怪论,谁认作你的妹子了,你
知道天底下最不好当的角色就是妹子的大哥吗?”其实有Leo这样一个哥哥挺好的,林
心中暗想,一个热心帮你,一个和自己可以聊到一块的哥哥,Leo没用网络常用语“美
眉”来称呼她她也很喜欢,她讨厌那个称呼,谁要是那么称呼她,她肯定是不会投降的
——尤其是——他也喜欢梅尔的诗呀,她接着敲,“当大哥的好处是妹子要鸟,大哥就
上树;妹子要鱼,大哥就下河;妹子要东东了,大哥掏票子;妹子要生气了,大哥就是
出气篓子。”
  “我也知道当大哥挺难的——我可是为了Mel妹子,勉为其难的呀——倒不是因为
你说的那些,主要是当大哥的最大责任是小妹子做错事了、不听话了要批评,要是再不
听的话,还要打......”
  啊!混蛋!林愣了一下,回过味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幸好隔着网络,雷看不到,
不然他不要得意死,林真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一定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恶
狠狠地击着键盘,把那个当雷来出气:“去死吧!”
  “不行啊——怎么着也得秋后处斩吧,银杏叶子还没落呢?”
  啊——银杏叶子?林乐了,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她写道:“那你就等着吧,
到时候不用我来逼,自己记得去死就行了。”
  “不会的——,到时候恐怕是我想死都死不成了?”
  “为什么?”
  “我妹子不舍得啊——我也不舍得妹子呀。”
  林正想再来一个去死,想了想,忽然心中闪过一个灰色的念头:“你相信诺查.丹
玛斯吗?”
  “不相信——绝不可能!”回答得那么干脆。
  “你无神论?”林又问。
  “不全是——有一点点受泛神论影响,不过就是不能相信诺查.丹玛斯,因为我一
直认为人类当然会灭的,不过应该是个比较慢的过程。”
  “噢,和我想法差不多,”林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有点气愤地写,“为什么从来不
告诉我你是伯克利的?”
  “这个也要说——你有问过我我在哪儿读书了吗?如果我上来就说我在伯克利,你
不当我是自卖自夸吗?再说伯克利又怎么了,不是一样读书吗?”
  “算了,算和我扯平吧,”林宽容地写道,“喜欢梅尔.蒙罗的诗?”
  “不如你喜欢得档次,不过还是比较偏爱的。”
  “啊,我觉得你也应该喜欢的,”林想:比我更喜欢梅尔.蒙罗的恐怕也找不出来
了吧,连萧不是也一直就对她那么喜欢梅尔不解吗?事实上我自己都不能很好解释这个
问题,唉——她接着写,“感觉上你应该是比较开朗的类型,为什么选那么沉重的诗句
当个人说明档。”
  “《烽烟》?那是蒙罗的诗里最好也最长的了吧?我选那段是今年春天,心里比较
矛盾的时候,当时我刚能在普度拿到硕士,我的几乎所有同学都拿了硕士就工作去了,’
因为计算机行在美国也很好找工作,而且年薪不低,不过我当时正好有机会进伯克利念
博,心里很有点犹豫,也有点——怎么说,有点迷茫吧,所以就翻了那一段文字,弄成
了说明档。”
  “后来还是决定要读博?美国好象直接读博是不太受欢迎的。”
  “为了学个方法吧,还有伯克利也的确吸引我——太吸引了,我虽然不想象你那样,
搞一辈子研究,还是很多想学一点的,噢,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一个不太美妙的念头闪过林的脑海——或许可以让雷帮我申请呢,不、还是不要了
吧,网友就是网友,这种忙太大了,“以前的确想一下子实现四分之一工程,不过现在
自己也觉得不太切实际了,我想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出去以后再跳——我真的是想做一
辈子研究的。”
  “妹子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做的应用技术不是理论科学,应用技术的基础是满足需
求——你想做哪个方面?”
  “以前想做网络安全和防护,后来觉得——”林想了想,自己那点想法在伯克利的
计算机博士研究生面前是不是太班门弄斧了,不过还是说说吧,“网络的很多弊端是现
有的TCP/IP协议族决定的,所有的学科和技术都有变革,网络本身对就是对通信的变革,
那为什么不能变革TCP/IP协议族本身呢?”
  停了一会,雷的回答才出现:“有道理,也很有志气,不过变革是很难的——你即
使能证明你能发明更好的机制,你也会受到现有的网络开发商和网上服务开发商的围攻
的,不在乎?”
  “可能我对网络本身的想法比较单纯吧,我觉得网络是应该把全世界最大可能接连
在一起的,让最大可能的被应用,安全和效率都很重要,至于围攻,每种技术变革都会
受到围攻,我不在乎。”
  “好——我帮你,”过有几秒,林正准备回话,屏幕上却继续出现雷的话,“其实
我的方向和这个就有点象,不过你说的那个是质变了,我们做的很多研究更象是量变,
过几天我发几封mail给你看看类似的东西,噢,对了,你必须先把这个协议族完全了解,
然后才有可能找出它的问题症结,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谢,”林很真心地写道,“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先完全了解,找出整洁根本,
再破陈出新。”
  “恩,我想你真是美国老师会喜欢的那类学生——没问题的,不过在美国转学基本
上在前一个学校学的是要作废的,象我就是从头来的。”
  “时间不是问题,如果明年出去,至少可以做二十五年吧,等到五十岁以后,自己
思想先就守旧了,精力也够戗了,就算了吧——但愿我别只活三十六岁,那就出师未捷
身先死了。”
  “别那么说——喜欢蒙罗太过分了吧,不会的,啊,我该干活去了,再见。”
  这个家伙,每次聊到兴头他就要干活去了,林只好也敲了一个“再见”。
 ......
  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第二天,林收到了他发的mail,是有关网络资源和资源利用
方面的,当然是简介类型的,就这她也啃了一晚上才把其中最简单的一个看完,唉——
要是真的能去那里学习,多好啊!
  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当然最好能成为MIT的博士,CMU偏重硬件一些,
不太合我的想法。
  ——其实去伯克利也是向往之中的,只是去给雷当师妹——恩!不服,唉。斯坦福
也很棒啊,算了,能去哪个都是我的荣幸,还要艰苦努力的,出去真是万里长征的第一
步呀。
  ......
  五月的北京本来不该那么热的——居然出现了三十多度的高温,即使穿了薄薄的夏
装,要是在屋外多呆一会,还是一样的热。
  机房的好处是空调多多,林把机房所有的空调都打开了——今天,萧回来了,本来
想立刻就扑过去找萧——让同事帮忙打个下班卡呗,可是转念一想——萧刚才电话里的
声音很疲惫,算了,下班再去吧。
  中午,她照常拨号上网——真是可恨,说起来谁也不会信,堂堂大唐集团下属公司,
连专线都没有——sigh,好在她那只56的猫比较争气,速度不错。
  好多日子没在网上见到雷了——倒是时时都有E-mail,天南海北的胡说,也很投机,
只是不如在站上聊得直接,过不了多久她又要开始在新东方上subject GRE和TSE,又该
忙了——不过林这次的感觉很好,很久没有找到这种信心十足应付裕如的感觉了。
  我都快要对自己丧失信心了,但愿这次能重然我的希望之火。
    刚上线就被几天不见的雷拉到了聊天频道。
  “好久不见,妹子一向好?”
  “好啊——今天萧回来了,更好了,大哥忙?”——见鬼,居然习惯了称呼他为大
哥,我林可是一向不甘居于人下的呀。
  “是很忙,我们要九个月完成一个课题,才可以正式可是博士课题。”
  “啊——大哥这么能干,肯定没问题的,好运啊?”
  “有妹子鼓励,大哥八个月搞定它——啊,萧是谁,妹夫?”
  “呸、呸,”林脸红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呀,“大哥忘了,我是个现代版的皮革马
力翁呀。”
  “还行——还有机会,大哥争取不让妹子当一辈子的皮革马力翁。”
  “死去!!”林狠狠地击着键——该死的家伙,跟我熟了,是不?也开起这种玩笑
了。
  “除非妹子亲手来杀,那我引颈就戮——你的雕像我昨晚飞到世界各地,把所有的
都毁掉了。”
  “该死!”林又恶狠狠来了一句,“心里还有一个,你敢来吗?”
  “我要赶走他,占据!”
  “再说疯话不理你了,”林恨恨地写,“你连大哥也没得当了。”
  “好妹子别生气——大哥胡说,好不好?啊,听windrain说,你们认识?”
  “是啊,上次网虫聚会我也去了的说。”林想起网虫聚会就好笑——多数和自己想
象的简直就是大相径庭,windrain网风豪放,却是个清秀的江南男孩,还是她浙江老乡
呢。“这家伙,现在又疯玩MUD去了,面也没有。”
  “是啊,以前更有意思,我那会也在北京工作,周末去他实验室,你知道吗?他玩
MUD玩到女朋友来抓他。”
  “是吗,那么有意思呀?”林对着屏幕笑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windrain,被女
朋友抓住是什么样子?
  “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她女朋友一把拎住他的耳朵说:‘你又玩MUD了,你不
是说你不玩的吗?’”
  “哈哈,太有意思了,真难想象windrain那副样子有多狼狈。”林笑着想:现在雷
也一定在笑吧——下次见到windrain,一定要好好笑话笑话他哟。
  “是啊,当时那个实验室还有另一对,男的在玩,女孩旁边坐着陪,windrain好容
易哄好了那位后来的时候,那家伙就说:‘啊,天神,那种女人你也要啊,你看我家叶
多乖。’现在想起来,当时要是我家妹子在,只怕当时就跳出来,把那家伙一顿迎头痛
斥了。”
  “没碰到我是他命好——可恨我当时玩的《侠客行》是我们北邮自己的,不然肯定
跟那家伙拼了。”
  “哦?妹子也爱玩MUD的呀?——可惜现在咱都太忙,不然大哥陪你联袂闯荡江
湖去——保证有意思。”
  “也是,太忙了,不过不忙我也不会再玩MUD的了——除非当天神去,练功太累
了,那一次就够了。”回想玩MUD的时光,每每熬夜奋战,用最快的速度练成足够笑
傲江湖的旷世女侠,武林盟主,可惜那时只知道练功,根本没有注意到武功,只知道当
武林盟主,只知道“除暴安良”,忘了MUD这个虚拟世界有多少可爱的东西,那时她
被MUD友们称为最酷的冷面女侠。
  “当天神是有意思——windrain常说的口头禅就是‘朕即国家、我的话就是法律’,
那时要不是我忙着考GRE,早就上去把这个皇帝拉下马了,不过还是和妹子一起笑傲江湖
比较更有意思些。”
  “是吗?为什么呀?要我的话,首要任务就是把那个家伙拉下马。”林笑着写问,
玩MUD是很容易激起人的好胜心的。
  “咱练成旷世武功,然后游走江湖,等到到我们到了MUD法定年龄,还可以把妹
子换个称呼呀。”
  “滚蛋——兄妹就是兄妹。”真是又绕回来了呀。
  “学学埃及法老就是了——简单。”
  “去死!!!!!!!”林忽然发现,自己把萧的口头禅用的那么熟练——一想到
马上要见到萧了,林不禁又心花怒放,都懒得跟雷生气了。
  “妹子啊,你大哥是东北人不是湖北人,没有九个脑袋让你砍呀。”
  “不理你了——死去!!!”林敲完,有点故意恶作剧地直接关了NETTERM,下线干
活——讨厌,又是一中午。
  下午四点半,堪堪要到与萧约好在北大南门见面的时间,林收拾起东西,习惯性的
连线上去,想收一下今天下午的信。
  除了不定时会发布的网刊,只有一封——是雷的,很大呀!他都给我发了点什么?
林好奇地打开信——呵,还是gzip的,林越发好奇了——不会是下午我荡机不理他,发
个什么炸弹之类的吧——不会吧,记得有一次和雷讨论过网络破坏,他也是十分愤慨的,
说是网络有网络的道德、法律等等啦,不会知法犯法吧。
  林有点不安的打开,解压——呼,还好,除了一个文本的,都是.gif的文件,一堆
图片呀,她挨个先打开信——
林:
  好妹子别生气,下午是我说错话了,下次罚我:等到妹子来美国了,大哥带你出去
兜风,带你去看大峡谷,去看五大湖好不好——南加洲的海滩也很棒的,等着妹子来了
大哥一定陪你去。
  和妹子在一起说话,很自在,很随和,很不顾忌,所以有时也就不自觉开始胡说八
道了,妹子别生气呀。
  其实在美国还是很寂寞的——因为这里中国人虽然不少,彼此之间也还融洽,但毕
竟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我们也很难聚会一次,整天在实验室在公寓说得都是英语,也
很无趣。
  妹子不是问我伯克利是什么样子,我刚来时拍了一些照片,给你发过去几张,为了
不干涉妹子看伯克利,除了最后一张是我站在公寓前,都没包括我自己。
  伯克利很美,伯克利城也是,一个很纯粹的大学城,除了学术氛围几乎什么也没有,
不象清华,虽然离闹市已经很远,但毕竟在繁华市区的边上。
  这里一般都很静、静得有时你都会怀疑自己是在热闹的美国,而以为自己到了欧洲
的小镇,只是伯克利的确没有银杏——总觉得妹子应该很喜欢银杏的,是吗?
  北京现在是什么样子,居然我已经离开中国快要两年了......
  好了,不多写了,北京现在应该是周末下午的三点吧,这里是凌晨一点,我的课题
还在继续,再做一会,我也该回去了。
  周末和萧玩得好——如果可以,你代我问候问候她吧。
  不会真的不理我吧——我相信不会的。
  是不是写首诗更能让妹子开心,不过我不仅没有妹子的雕像的那种嗜好,而且一天
二十四小时被计算机包围,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情,还是算了,免得妹子弄巧成拙。
            雷
  林想了想,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刚才的做法说是怄气倒更合适一些——有点小
女孩子气,是吧?她想先打开那最后一个,但还是留到最后去看吧——有时候,把自己
最想看的放到最后,也是一种乐趣。
  雷说的不错,伯克利真的很美——春天的大学城,真的很美丽,如果北大也是一个
大学城,一定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能在这种学术氛围浓厚、聚集全球精英的大学里学习研究最尖端的科技,真的是很
幸福的事情——雷真的好运,不过,他半夜一点还在干活,在哪里要保持优秀,即使是
一向以聪明努力著称的中国理工科学生,也是很难的事情吧。
  我想去——不,是我一定要去、要去那些大学学习,MIT、CMU、BERKELEY、STAN-
FORD,唉,我一定要去,对于想搞科研的我,那里是那么合适求学,MIT,尤其是MIT,
那是我家两代人的梦想了。
  我要去MIT,世上只有MIT和剑桥才是我最心仪的学校,可是剑桥,剑桥很棒,还是、
是我最喜爱的梅尔的母校——他和卡蒙真有趣,一个从哈罗到剑桥,一个从伊顿到牛津,
——可是剑桥已经象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而MIT,那才是今天的我该去的学校。
  伯克利呢?伯克利当然也很棒,不是吗?加洲的硅谷更是让所有计算机行的人向往
不已。
  林胡思乱想着——做着四分之一工程的美梦,打开了最后一张:my.gif。
  绿树环抱之间的几栋白色的楼,说不上是新是旧,只是很干净的样子,是租住的人
家房子呢,还是学校提供的公寓?林看不出来。
  现在她看到了雷本人——很不起眼的站在绿与白之间,他很瘦啊——哪象印象中的
东北大汉,不过不是那种给人很文弱感觉的瘦,而且个子应该不算矮,站得很直——萧
一定喜欢,但这也很难判断,光凭没有参照物的照片,你很难判断人的高矮的。
  他好看吗?看不太清,仔细看勉强——他长得不难看,但也不是那种能算得是美男
子的相貌,略呈长方的脸形,棱角挺分明的,眉毛很黑,不过不算粗,眼睛应该属于很
有神的——奇怪那么爱读书的人,又长时间和电脑做伴,居然不带眼睛么?没有笑容,
但神情很自然,鼻子很挺——鼻子不挺秀是林相貌上对自己的一大遗憾,嘴抿得很紧,
难道在思考?真不愧是伯克利的,照相都忘不了这个。
  林匆匆忙忙回了一信:
雷:
  道歉勉强接受了,为了显示我大人不记你小人过,就不和你多计较了,不过你记得
了,要是到了美国,我不会轻饶你的,你准备好了接我大驾就是了。
  在美国当然不如在国内那么亲切,不过人在米国,就身不由己了,算是求学的代价
吧。
  伯克利虽然没有银杏,还是很漂亮的,我喜欢,可惜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实现
四分之一工程。
  北京变化没有前几年大,不过还是象个大工地,到处都在建筑,空气还是一样得脏
——我不是很喜欢北京,不过对于你们在海外的人,感觉肯定不一样,因为北京已经不
仅仅是北京了。
  噢,学习虽然忙——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的(虽然我本人也是夜猫子的说,这个道
理却懂),咱五年不毕业六年也行吗?本钱还是蛮重要的——身体当然不过是思想和情
感的载体,不过载体没有了,思想和情感又到哪里去寄?
  萧在等我,不多说了,再见。
         林

 ......
  余晖下的北大燕圆尤其美丽,何况傍晚微凉的风吹拂着,吹拂着未名湖,吹动丝丝
柳丝拂过湖面,一小圈一小圈起着波纹,和风吹起的漪涟交织在一起,荡漾着。
  树绿的青翠,草也生机勃勃,博雅塔和北大古色古香的各个斋在绿色丛中露出点点
行迹。
  林和萧慢慢地走着——一个多月没见,彼此都很想念,只是这次萧回来也是立刻就
要再开拔的。
  “林啊,你要是去了米国,我们可就长时间见不到了,你一个人在鬼子那里,真让
我耽心。”萧看着林说——要是林能和人比翼去米国就好了。
  “啊——我们上网约好时间聊,还可以打IP电话,可视电话吗?”林想了想又说
——声音低沉了很多,“还是不一样的、不一样,我会想你的。”
  “是呀,我也是呀,”萧说完,停了一下,又说,“不说这个了,最近站上怎么样
啊?”
  “啊,不好意思,”林脸红了一下——幸好萧没注意,“最近在‘网心忘情’上时
间比较多,在‘开心北国’上每天都是只上一小会,替你整理你的版和精华区,和他们
聊得比较少——噢,大家都蛮想你倒是真的。”
  “啊,你还在玩‘网心’啊,”萧不满地说,“那么多都是学生。”
  想到“网心忘情”,又想起了雷,林忽然很兴奋地揽住萧的脖子,开心地对她说:
“萧啊,我在‘网心忘情’认识了一个伯克利的PHD呀。”
  “天哪,米国鬼子呀?”萧大叫。
  “不是,清华毕业的,叫雷。”林赶快解释。
  萧看了林老半天,林的样子很兴奋,脸有点红,她忽然喊了起来:“啊,你居然一
直不肯告诉我,我不干,你欺负我,我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你最近在封闭开发呀——哼,北京马上要下雪了,”林委屈地说,“我不是见到
你就告诉你了。”
  “哼,就算我到月球上开发你也该想办法告诉我呀,”萧不依不饶,“再说你和那
个雷交往就是这一个月?”
  “那、那倒不是——不过那时还不熟悉呀,你交个网友就都告诉我了。”林不服。
  “说——”萧威胁地装出要扼住林的脖子的样子,“怎么和伯克利勾搭上的。”
  “说得那么难听!”林抓捉萧的手,做出要推开状,“没勾搭。”
  “哈哈,兄弟,要叫劲你不是对手,还是老实招了吧。”萧得意地说——林手无缚
鸡之力,比她差远了。
  林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其实你听我说过他的,你记得吗?那会考GRE前,我
说有个家伙和我打笔仗,就是那个雷——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哈哈,不打不成交呀。”
  “萧,你知道吗?”林又抬起头,说,“他是计算机专业的PHD,他还喜欢文字,对
了,他喜欢梅尔的。”
  “唔!”萧摇了摇头,又是梅尔,喜欢梅尔的都是好人呀。
  “他第一次让我觉得感动是他说我一边骂米国鬼子侵略,一边哭着闹着要去学技术,
但他能感觉到我两种感情都很真实,他和我对很多问题看法都很象的,”林看着萧,声
音变得低了些,“你知道,我一向以为只有你才会那么了解我。”
  “他的个人说明档居然是梅尔的《烽烟》里的一段。”林最后说。
  “Faint!”萧恨恨地说,“跟林一样不正常,”说着她又诡异地看着林笑着,“不
过跟你倒挺般配哟。”
  “滚蛋——你网上各个弟弟一大堆,还说我。”林掉转头不看萧。
  “那可不一样,我可没认识什么伯克利,PHD,又是喜欢文字又是梅尔那个死而不僵
的老鬼的网友,”萧不依不饶地说,“罚你——罚你,你不肯跟我说,哼,罚你今天请
我饭饭、请我吃八喜。”
  “好了、好了,我请就是了,”林知道萧是没完没了的高手——反正今天萧回来,那
么好的日子,她本来就打算请萧的。“我都任打任罚了——冤枉死了,北京真该下五月雪
了。”
  “不管,反正就是罚你——罚你。”萧得意不饶人的说。
  林无可奈何耸了耸肩——萧这种朋友,唉,可是没法子,她就是喜欢萧呀。
  “怎么样,相信网缘了吧?”萧看着林问。
  “不信,”林固执地说——以前她们谈过这个问题,林对网缘嗤之以鼻,“笑话,
网络那么虚幻。”
  “谎话!”萧肯定地说——其实她心里很高兴的,林显然很喜欢那个叫雷的网友呀,
林能喜欢一个生活里的男孩子,真是很不容易——很久以来,朋友中的男生在林眼里,
仿佛都失去了性别一样。
  “真话——网络和生活是很大差距的,”林坚持说,“不过,也......可能吧。”
真的有一点点喜欢网上的雷,可是那种喜欢是和虚幻的呀。
  “哈哈。”萧开心地笑着拍了林的肩膀一下,“兄弟,承认就好。”
  萧一声兄弟让林笑了起来:“萧,你知道吗?他有半个月以为我真的是男生,总是
和我兄弟相称的,不过他和站长windrain是本科同学,就知道了。”
  “傻!”萧笑骂了一声,“他多大了,本科毕业就出去了?”——那可不好,没有
工作过的男生总是好象欠缺点什么。
  “大概是七二前的吧,毕业工作过三年,前年才出去的,先在普度读了一年半,才
转到伯克利的。”
  “你倒什么都知道了?”萧戏噱地一笑,“何方人氏,什么样子呀?”
  “不知不觉就知道了,”林说道,“和你家李是老乡,样子——他给我的照片全都
是伯克利的景色,只有一张有他自己,不清楚,反正是一般人吧,不太难看,也不好看。”
  “沈阳人呀,我喜欢!”萧点着头说,“幸好不是那种江南小男生,你把他照片带
我看没?”
  “没有喔,我哪想得到这个。”
  “你欠我的八喜变成大盒的了。”萧不满地说。
  “唉,我要是刻意把他的照片还拷给你,我都该怀疑自己有问题了。”林摇着头说,
“以后再说吧。”
  “后天我就又要出去了呀!”萧着急地说——真想看看那个什么雷长得什么样子。
  “你就不回来了呀。”林不服地说。
  “也是,”萧歪着头想了想,“那就不逼着你回去拿了——可惜我在那里做那个税
务系统,既不需要也没机会上网。”
  “阿弥陀佛,幸好幸好,”林故意双手合仕,夸张地说,“不然肯定少不了捣乱。”
  “人家那是那种人呀。”萧不满地说。
  “哈哈,”林大笑,“好样不学,连那个花花各个的口头禅都用。”
  “人家顶多是尽力帮忙呀。”萧笑着说——她要是在,一定会跑到网上去和那个雷
好好聊聊,想方设法推销林的——哪儿是推销啊,林本来就是好姑娘呀。
  不知不觉居然夜色降临了——北大校园舒适的氛围真好,可惜她们不住在附近,不
然就长长地在这里徜徉一番,在夜色未名湖边徜徉,时言时不言,随意而舒缓。
  三三两两有坐在草坪上弹唱吉他的人,从寂静里飘传来——据说北大草坪上的吉他
聚唱到头来总会让清华学生拿第一——北大时而是热血少年,时而是舒缓的悠闲者,北
大人象天地之间的漫游者,易激动却不执著,不象理工科为主的清华人,执著而专著,
要的就是第一。
  “伯克利大学城也很美的。”林想起了照片上的伯克利。
  “怎么,不至于就不想MIT了吧。”
  “怎么会,MIT是我的梦中学校呀,唉——还是别说MIT了,那个只能是尽力而为,
要是说去美国还有点把握的话,那个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不过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萧看着林,点了点头,她相信林会为这个拼命的——林只有在拼命的时候在快乐,
她希望林快乐。
 ......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午夜,难得的聚会让林和萧都不舍得去睡觉,周末,萧的宿舍又是无人,她们坐在
阳台上,萧在品尝林在小卖部十一点半关门前的刹那冲下去买的巧克力味八喜冰激凌,
林却仰脖长灌可乐。
  “真没长进,”萧笑着说,“从高中,我就看你只喝可乐,喝到现在还是只喝可乐。”
  “你也一样,”林回击,“牙都蛀坏好几颗了,还吃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啊,有蚊子,咬我!”萧叫了起来。
  “好,蚊子真有眼,就是不咬我。”林幸灾乐祸。
  萧一面拍着文字一面回击:“哼,你跟蚊子是一家的呀。”
  “是吗?那我妹子你也免不了呀,”林笑着说完,拉起萧,“回去了吧。”
  “晚了——困了,就是不想睡觉去,”萧边走边对林说,“我给你做面膜吧,不是
撕拉的,是洗的。”
  “免了免了,”林赶快摇头,她长那么大了,这种事从来没做过,也不想恭维,
“对那玩意没兴趣——啊,那个不是买给你妈妈的吗?怎么你自己享用了?”
  萧从柜子里拿出一管东西,一边说:“啊,不是买一送一嘛,咱长那么大,还从来
没用过那些玩意,不试试怎么行,也太不女性了吧?”
  她说着,打开盖子,挤了一点在手里,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勉强涂在自己脸上,涂
得不均匀,深一处浅一处的。
  “给自己弄就是不行,过来,我给你弄。”她招呼林。
  “不。”林坚决拒绝。
  萧干脆走了过来,一把按住林,开始往她脸上抹。
  “啊、啊。”林抽眉挤眼,左躲右闪,奈何力气不如萧,最终还是被涂成了“花脸”。
  “还是给别人涂好点——喂,不要乱动,又不是要你的命。”萧教训完林,走到镜
子前又照了一下,绿色的脸——深一块浅一块的绿色,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真有
意思的样子。
  “你不来看看,”她笑着招呼林,“不看就可惜了也。”
  “不看——看你就够了。”林一心的委屈,她最讨厌这些东西了——随便往脸上抹,
她可是连擦脸油都能不用就不用的同志。“我现在就去洗了。”
  萧好奇地看着林——林的脸上由于她用的料比较多,绿色重得多,哈哈,幸好是自
己干的,免得晚上做噩梦。
  看林洗脸简直是最可笑的一件事:林洗脸不用任何工具,只是拿两只手,捧一把一
把的水往脸上扑,然后先把手上的水甩干,再往脸上一抹——完工。
  她走过去,拍拍林的肩,笑着说:“兄弟,你以为你是猫啊?”
  “啊——”林回头,正好看见萧一张近乎绿色的脸,她先是一愣,然后指着萧的脸,
乐得说不出话来。
  “天晓得那些爱美的女士们,天天就是这么往自己脸上抹花的呀?”林笑着说。
  “爱美的代价嘛!”萧不以为然地答。
 ......
  她们睡下时,大约是凌晨的三点,困倦的萧对着睡在她上铺的林含含糊糊地说:
“兄弟,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林问——她还是很清醒,和萧在一起永远都快乐,何况,眼前还在回忆
着伯克利城美丽的景色。
  “无论你怎么想,千万要分清楚雷就是雷——你对他的看法应该永远是他,不要因
为梅尔.蒙罗的诗就......”萧含含糊糊没说完就睡着了。
  林知道萧想说什么——不要因为梅尔的缘故就以偏盖全了对一个人的看法。
  雷是吗?他当然喜欢文字,喜欢一些非理工类的东西,尤其是他喜欢梅尔的诗,这
些都是他让林对他注目的原因,但对雷,真的有一点点网缘的感觉,就是因为这个么?
还是因为清华的出身和伯克利的PHD,或者是他的谈吐风格,是他和我那么多相象的想
法的缘故——啊,我错了,应该是这些的总合,才是我赏识了雷的理由,不是吗?总是
一个综合的人呀。
  可是梅尔呢?梅尔是她心中不变的皮革马力翁的雕像,雷曾经开玩笑说要占据,不,
谁也无法占据的就是这个位子,对于我,梅尔是一个永恒,无论别人怎么嘲笑,无论现
代科学怎么嘲笑,我就是相信,在过去的时空之间,我曾经和叫梅尔.阿当.诺艾.蒙罗
的你有过交点,或许还曾并在一起,又最后分开交错了吧——不管萧怎么嘲笑,不管
......在你的肉体生命离开这个世界一百七十五年以后,在几乎所有人都将你遗忘的今
天,在你的存在即使在历史和文字学者眼里,也不过是浪漫主义文学时期的一个代表诗
人——好评些的说你和卡蒙、西捷都属于积极浪漫派,不好听的就叫你们撒旦派——的
今天,只有我时时刻刻都记忆着你、不,是你们,你们的诗,你们的人生,你们的情感,
你们的......你们过早全都消失了生命,这是遗憾还是永恒?
  我喜欢,喜欢别人都不再记忆的时候还记忆,在甚至很多人即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人都不知道你们的曾经存在时还记忆着你们。
  历史是无情的,时间更无情——有情的只是我,我不变的永恒的纪念。
  梅尔哟......就让我放纵自己一把,相信我真的有前世,前世真的和你有交汇的点
吧,神——爱神,我凭金星灿烂的光芒向你祈祷,向你:依修答尔、阿芙罗狄、维纳斯
祈祷,如果雕像真的可以给予生命,如果前世的那些想法是真,就成全我,只要......
  虚幻的毕竟是虚幻的,不、我不要虚幻,爱神,成全我相遇梅尔的今生吧。
  前世、前世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今生一点也不记得所谓前世,也许无神论还是对的
吧,但现代科学还那么落后,天地自然之间的悬奥那么多,怎么知道那些就一定是不对
的,人从哪里来是一个永恒争论的话题——除非我们真的回到过去去看看。
  现在是几点了——天快亮了吧,四点?在大洋彼岸的加利佛尼亚,十四小时的时差,
此刻是午后吧?
 ......
  萧来去匆匆,林又只好一个人寂寞地留在北京了,好在她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日
历一天天翻国——快要到六月了,六月本来是她的GRE出成绩的日子,可惜她cancel了
——唉,不知这回到底考得怎么样?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换来的就是一个cancel,想想真
是伤心。
  几乎天天中午都能在线上碰到雷一会,时间不长,因为他总是在实验室里熬夜做课
题,没有太多时间玩——六年读个博士的确不容易,这还是保守算法的。
  怪不得,在新东方的时候,老师总是说要给自己定好位再出去——学一个PHD时间
很长,如果是自己不喜欢这个专业,那么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不,我早晚会喜欢上网络这一行的,林对自己说,其实网络在很大程度上
已经取代了文字成了我的第一支柱了,网络是事业,文字是爱好,彼此是不同的。
  惟一相同的就是她管程序叫写,管诗歌小说也叫写!
  “林,你完了,”五月下旬的一天,同事杨同情地看着林说,“老板说了,以后就
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也不许上网闲逛,说是电话费太浪费了,而且有事情怎么也打不进来。”
  “啊——那他怎么不申请专线,堂堂大唐集团下属的公司,以前还是邮电部的科研
机构,连根专线都没有。”林气愤地说。
  “那有什么办法?”杨不以为然地说。
  “是啊,人家是老板,我们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林无可奈何地说完,给几
乎所有的网友都发了一封发牢骚的信:
各位网友:
  本人不幸,从今天起白天不能和大家见面了——老板的说:帐号虽然是包月的,不
许用公司的电话乱拨号。
  没办法,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地混口饭吃,只好认赌服输了,好在晚上回家还有的见,
我自己的帐号,自家的电话,他该管不着了吧。
  再见哟!
         Mel
  想了想,把雷的地址从抄送栏里去掉了,单独给雷写了一封:
大哥:
  妹子今日与大哥网缘尽矣——当然发发mail还是可以的,只是想再在望上见到大哥
可就难了。
  老板发话:不许中午上网胡逛了,免得电话费高涨,外带别人打不进来。
  其实只要工作能按时完成——当然提前完成,我在家工作他都不该多管,我们又不
比那种坐办公室的职业,重要的是调动员工积极性才是,象现在这种银子没有银子,工
作条件也一般的地方,怪不得它留不住人,正常,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要不
是因为怕我辞职时老板难为人(经常的)耽误我考试,我早就不再这里煎熬了。
  回家现在也只能上一会了,晚上爹爹妈妈要玩简单游戏,又让我看外语和专业GRE,
只有六点到七点之间他们做晚饭是没工夫管我的,但这个时候想见见别的网友还有戏,
惟有大哥是铁定见不到了,那会伯克利是后半夜四点多吧。
  算了,发发mail吧——伯克利的夏天也是一样漂亮的,是吧,可惜你给我的照片里
只有春天的景象。要是我明年能考出去,不管是到哪儿?就是在东北部,我也肯定要跑
到伯克利去认识认识大哥的,别忘了,你答应我要陪我去大峡谷去五大湖的。
  给我发mail吧!
         林
  下班前例行公事收mail,没有雷的mail林有点失望——不过毕竟她是中午发的,从
那时到现在都是伯克利的夜晚呀。
 ......
  在“开心北国”上例行公事的帮萧整理了一下精华区——这些天,萧不在,作萧代
理的她也有点漫不经心,“悠悠我心”这个本来是北国最棒的之一的版变得乱七八糟,
灌水成风,到处是错乱的文字和胡说八道的言语。
  林自责地叹了口气,发了一篇文字——《以shirey名义告大家书》:
  各位网友,算来是我不如shirey本人尽责,不过为了对shirey妹子负责,如果再有这
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本人也只好强忍心痛,抹下面子,毫不犹豫挥动大砍刀了。
  两天不见,今天一来,居然快被亲亲“悠悠我心”呛死了,好在本人还是游泳健将,
挣扎三两下,勉强靠了岸——想想要是初学的同志,不是要当了“悠悠我心”的屈死冤
魂了么?我可不希望等shirey远出归来,她的版上到处下六月雪呀。
  所以——最后一次警告:谁要再想尝试胡灌,放马过来,我这里接招就是。
  当然,想来大家会给我这个面子,给你们喜欢的shirey一个面子的吧,我先谢谢大
家了。
  写完,气愤愤地发了出去——虽说应该警告在先而后行,林不管那么多,还是一气
砍杀,将已经突破了三千三百大关的文章删到了二千九百。
  ——再热闹的版,文字都不该超过三千是林的一贯原则,不过林还是不喜欢当热闹
的版的斑竹,在“网心忘情”,她主持的全是“门庭冷落”的专项版——少人来,也不
烦心,来的都是熟悉的朋友,谁也不会一意和你捣乱。
  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林飞快地和几个正在聊天的朋友说了几声“再见”就落荒
而逃地蹿到了“网心忘情”。
  噢,好友名单里是空的,朋友们去吃晚饭了吧——雷、最想见的雷当然不可能在的,
唉——算了,随便看看,整理整理精华区吧,林若有所失地按着键。
  “嘟”一声,林一个键没按下去——她看了看屏幕:天哪,呼叫她的是雷——怎么
可能,此刻是加洲的凌晨,雷虽然习惯了写程序做课题到半夜,却从来没见过他熬整夜
的呀。
  “怎么,醒了啊?”她问道。
  过了好一会,屏幕上才出现回音:“没有,是一直在这儿——只是在站上的是一个
隐形 ,所以你刚才没看到我。”
  “写了一夜程序,还是忙别的?”
  又过了好一会,雷才回答:“等你,前几天忙着开新题,一直没工夫和你说话,今
天才算忙过了这一关,很开心,想告诉你——看了你的信,知道你这会会来,所以就等
等你了。”
  一直在等我么?林一阵感动,雷一直在等我?而且他做完了工作,那么急切地想和
我分享他的快乐么?
  “恭喜恭喜——我早就说过凭大哥的本事,对付伯克利的课题也不该有什么问题的
呀。”
  “尽力而为吧——这个问题上,其实不如你,我的确不是那种想搞一辈子技术的人,
我还是更喜欢做一些以技术做基础的应用有关的事业。”
  “不是说好了,咱俩联手嘛,中国信息业的明天就看咱的呢!”林自吹自擂地写。
  没想到雷居然也回道:“那当然了。”
  “大言不惭!”林笑着敲,“你以为你是谁呀?”
  “不是谁,是雷——你大哥,还是未来中国的信息业中流砥柱!”
  “哈哈,那你还是早点睡觉去吧,免得早早耗尽,出师未捷......”出师未捷身先
死——林又想到了她熟悉的梅尔,梅尔为希腊独立而战,不是最典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吗?他临终是不是很遗憾没有看到自己的梦想实现?她愣了一会,才注意到屏幕上雷的
回答。
  “啊——天都快亮了,妹子说得对——身体还是革命的本钱嘛,本钱没了,生意也
没得做了,那我先下了。”
  “噢,那再见了——不过以后千万别再这么熬通宵了,我以前常这么做,其实可累
了,对身体不好的。”林关心地写。
  “感动!好,就听妹子的了——只好拿mail来会你了,遗憾。”
  “等我也到了美国,只怕大哥还怕我找麻烦呢?又是五大湖又是科罗拉多又是加洲
海滩的,烦死了。”
  “哪儿会啊——陪妹子哥哥求之不得呢,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总觉得妹子仿佛认为
天底下除了书本的知识没有任何可爱的,我希望你能知道天底下可以热爱的,绝对不仅
仅是书本的知识。”
  “噢......”林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是萧无数次的教训了,现在又多了个人来
这么说她,她只好简单地说,“谢谢关照。”
  “那好,我先下了——再见——发张照片给我,怎么样?”
  “不好——难看,怕吓得大哥睡不好觉的说。”
  “不会。”
  “真的呀,貌比无盐、态拟嫫母喔。”——真的不好看,唔!可气的外表。
  “不会——想也想象得出妹子的样子——一定是清清秀秀、细细瘦瘦的,是吧?”
  “还是吗呢?”这家伙,“再见!”
  “噢,我是看妹子的文字判断的呀,算了,妹子不给也只好算了,再见。”
 ......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十点半,父母在看VCD,林关着门,紧张地攻读着外语,
TSE或许不算难——试了一下,那些故事本身不难讲出来,关键是口语,唉,雷给她
从网上传了不少标准美式口语的对白,林自己也没了不少类似的东西,可是却怎么也找
不到感觉,口语好,对申请TA很有帮助的。
  可是时序就要进入六月了,怎么也不见长进呢?
  还有该死的专项——计算机,美国鬼子大概是认为计算机是他们的最佳擅长吧,凭
什么就难为别人,不过是早开始了几年,早晚振兴了中国的信息业——让你们见识一下
二十一世纪是谁的信息天下。
  林愤愤地想着——可那是得等到哪个年代的事情了,现在还是人家老大,你得听人
家的,考人家的,人家还想要你就要。
  唉——没法上网也好,免得冲浪加聊天又耽误时间,那些东西也该尘封起来了吧,
一切为了江山大计——干脆把书柜一把大锁,钥匙交给老妈——不行不行,老爸也是个
爱书的,我这里有些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书,不能让他一股脑抓到自己书柜里去了,嗨,
按那么没出息呀,说不看就不看——不过什么梅尔.蒙罗啦,什么卡蒙.帕比啦,最好还
是先形式上也关一下冷宫的好——放在最底层,象我这样的懒人最怕收拾,放到底层为
了不收拾就不翻了倒还有可能。
  林说干就干,抓出一堆书,把下层书柜的书统统扒拉了出来,放下去,然后再把刚
拿出来的又一本本堆在上头。
  “好了,”林关上柜子门,抱拳一揖,“抱歉了二位,不是咱无情,只是咱实在没
把握抵抗您二位的诱惑,所以只好先委屈二位一段日子了。”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坐下,闭目深呼吸一把,准备开始攻读。
  “叮......”该死的电话,我都养在深闺人不出了,怎么还来找我呀——是哪个同学
又来北京了吧?
  “喂、您好?”她还是很客气地说。
  “请问林小姐在吗?”对方和她一样客气,而且声音很好听,有点低沉,但很清楚
也很有力的那种。
  “我就是,请问您贵姓?”
  “是我,免贵姓雷。”
  “雷?”林几乎叫了起来,国际长途啊!“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了吗?”雷半开玩笑的说,“好霸道啊。”
  “不是啦——”林赶快解释,“你打国际长途,很贵的。”
  “没关系,别的地方少一点点,就有了,美国电话费没中国贵。”雷不在意地说,
“刚和妹子聊了半天,又想听听妹子的声音,上网你又不在,就问了windrain,逼他把
你的电话告诉了我。”
  “噢,”林应了一声,她并不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关键是她知道电话是他从
大洋边的加洲打来的。“你的声音很清楚。”
  “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也是。”林微笑着说——真的很好听,清亮而微带低沉的那种男性的声音,很
标准的普通话几乎没有任何方言。
  “你是南方人?唔,应该是江浙那边的人。”雷很有把握地说。
  “为什么?”
  “天天听鬼子话,对中国话格外敏感了吧,中国同学会里有几个江浙一带的人,和
你的口音有点象——不过,你比他们普通话要标准,要不是我们现在对中国话敏感,恐
怕是听不出来的。”
  雷淡淡说来,林却从这淡淡的话里听出浓浓的乡愁——在海外的游子,真的是很寂
寞也很想家的呀。
  她又噢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是想听听中国话,”雷接着说,“天南地北的都好,当然了,妹子的声音最好
听,真想天天给妹子打电话。”
  “噢,国际长途还是很贵的,”林说着,忽然灵机一动,说,“那我们以后打net-
meeting好了?”
  “好啊——啊,我怎么没想到,”雷的声音更清亮了些,“真是关心则乱啊。”
  “去死!”林又习惯性的骂了一句——这个已经快要变成她和萧的共同口头禅了。
  “唉——别说变成湖北人不管用,我就是有孙悟空七十二条命也都让妹子断送光了
呀,”雷笑着说,“什么时候方便?”
  “啊——还是晚上吧,就差不多这个时候。”
  “不是没法上网吗?”
  “唔——没办法,为了帮助弟弟听中国话,我只好从明天开始把笔记本天天背回来
了呀。”
  “感动,还是我妹子好——你应该叫我大哥的?”
  “少来——网上叫叫也就是了,你不知道充大是我的特长啊?”林笑着说,“算了,
姐姐关心关心兄弟的电话费,还是挂断了吧。”
  “小丫头,充大没什么好处的,以后到了美国,该你给我买礼物了吧。”
  “好了啦,还不知道去得成去不成呢——再说以前答应了的带我去玩的,不许耍赖,
弟弟耍赖,姐姐要管教的。”林笑着说。
  “是吗?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耍赖的,分明是妹子,偏要充姐姐,唉,也难怪,小孩
子一般比较喜欢充大的,原谅了吧。”
  “少来,去死去!”林故意气愤地说,“不和你说话了,再见。”
  “好好,赶我走就赶我走吧,妹子晚安。”
  电话挂断了——林怅怅地站了一会,没想到雷会打国际长途来给她,网缘,这是网
缘吗?网缘,听得太多的故事,可我能相信吗?我可能是有点喜欢雷,他等了我一夜为
了和我在网上一见我真的很感动,他很了解我,我的喜怒哀乐和爱好他都很知道,除了
萧,今生都没有人这么了解我过,他的很多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也那么和我共鸣。
  可是我从没见过他,网上的人是真实的吗?萧说是,她一向认为不是——至少她自
己在当年刚玩网的时候,是一直在充当着一个完美化了的自己,现在的网上的她当然不
再那么幼稚,但又是真实的她吗?
  那么雷呢,男生是不是在网上表现得更真实一些呢?
  林不知道也不想回答,她又低下头开始苦读:去美国是现在第一要务,我一定要实
现这个技术理想,以前那么喜爱文科的东西,在高考的时候失去了对这个爱好的进一步
深造的机会,现在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对自己所喜爱和渴望一生从事的事业的深造的机会,
人生中,机会当然不止一次,但要是因为机会不止一次就糟蹋这一次,那我就太愚蠢了,
我也最后都没法成功。
  我一定要尽力去做——如果雷能做到,比他更渴望技术深造和一生从事的我,当然
也能做到,我并不比谁更笨!
 ......
  六月的夏风真热,好多天没下雨了,只有太阳火辣辣地照射,所以即使是晚上,风
吹在脸上身上,还是火烫的感觉。
  萧站在新东方的教室外等林——林又开始了她在新东方的新一轮课程——每个周六、
日的上午是TSE,周五、六、日的晚上是专项,真是连轴转的日子,萧有时佩服林,有
时也真同情她。
  她又是短暂回来的——回公司取一些资料,星期一就回去——封闭开发的日子也累,
不比林辛辛苦苦的求索轻松,何况,有时萧真疑惑:林辛辛苦苦但目标明确,她呢?她
辛辛苦苦又为什么?她不想一生一世搞开发的——大概只是为了今后跳槽准备条件吧,
方正集团虽然大名鼎鼎,不过给员工的条件待遇可也不咋的,萧不想一直待在那里。
  “萧。”又是一段日子不见了,林从教室里直冲了出来,也不管这里是新东方的课
堂,人有多少,一把冲过去,笑着抱住萧。
  “跟我回上地?”萧笑着问。
  “那当然了——不,先到你们公司去一趟。”
  “行啊,”萧的公司就在林的学校附近,萧边走边问,“干什么?你想写程序?”
  “不是的,”林看了萧一眼,忽然有点羞涩地说,“给你的信箱里发了一个东西,
想你去看看。”
  “哇,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哦。”萧笑着说,“和那个雷有关的。”
  林耸了耸肩,说:“待会自己看就是了,还问什么?”
  “不行,就要问。”萧不依不饶地说。
  林故意叹息了一声:“唔,摊上你这么个朋友,我真好福气哦。”
  “那还用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言不惭——好了啦,就算是吧。”林无可奈何地说——从高中起,她抬杠就不
是萧的对手。
  “什么叫就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萧看出林有点窘迫,还是笑着说。
  “喂,没完了你?”林作出一副老羞成怒的样子说,“想和我打个第三次世界大战
啊——等八月十八再打吧。”
  说完林自顾自往前就走。
  “走吧,”萧拉了拉林的胳膊,说,“上楼啦,没来过啊?”
  林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她又“唔”了一声,对萧没好气地说:“是让你给气糊
涂了。”
  “我哪敢气你噢,人家那是关心你。”萧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林。
  林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走进一片黑的办公室——周六的晚上,已经九点多了,加班的人都走光了,萧打开
灯,有点迫不及待地开了机。
  “你们这里就是这点好,专线的——不象我,总要拨号入网,烦死了。”林看萧直
接就打开了信箱,不无妒忌地说。
  萧没有说话——信箱里信不少了,不过这些可以留着慢慢看——反正周一还有时间,
她找到林的信,打开了。
  只有一个需要下载的压缩文件,萧看了看林,没说话。
  “就是这个,是雷作了发给我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就给你也发了一个。”林说。
  萧点了点头,下载完那个文件,解开压缩,带着一百二十个好奇打开了最后的可执
行文件。
  立刻屏幕变成一片天空与大海相接,近处是金色沙滩,远处有模糊可见的海边悬崖
和惊淘拍岸。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渐渐站住了,低着头站着——他看上去瘦却笔直,穿了一件银
灰色的风衣,在海风里衣袂飘动。
  他手中拿着一束很深红——不,接近暗红色的玫瑰,很大的一束。
  他慢慢地抬起头——这是一张算不上很漂亮,但五官都很棱角分明的脸,他很明亮
的一双眼睛看着前面——很深情地看着,慢慢地他举起了手里的玫瑰,对着前面很慢很
温柔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
  “是他?”萧回头问林。
  “是他做的,声音和人也是他根据自己的语声和照片合成的。”灯光下,林的连红
红的,声音轻轻的。
  “做的很漂亮啊,”萧评价说,“人长得也蛮不错的嘛,声音很好听。”
  “后面还有一点。”林轻声地说。 
  萧点了点头,继续看。
  画面忽然变了——和刚才的近似严肃的柔情完全不同,雷定格在那里,没有动,但
一个小二翼天使从天上飞了下来,手里也捧着类似的玫瑰,满屏幕地飞着,洒着玫瑰,
很快萧的屏幕上已经到处是玫瑰——深红色的玫瑰。
  最后在屏幕的上方,一行玫瑰组成的字浮现出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屏幕定格了,这时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歌:
  “远攀入云层的喜玛拉雅、回首投身浪影浮沉的海峡、
   北望孤独冰冷的西伯利亚、传情是否有这种说法;

   等遍了半世终于等你到达、等到青春终于也见了白发、
   倘若能摸抚你的双手面颊、此生终也不算虚假;

   久违了经年即将醒的梦,你还愿跟我走吗?
   蓝色的太平洋、隐没的红太阳、是否唤起了你的回答。

   缠绵了多年以后的时差,你可愿认得我吗?
   我不能让自己与时间挣扎,沉默地表达代价太傻。
   ......”
  
  “是他自己唱的。”林低声说。
  萧点了点头,继续听到一曲终了:“歌唱得不错嘛!”
  她看了一会,对林说:“做得很不错么,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是啊,其实他们现在挺忙的,马上要放暑假了,放假前有好多工作要做完的。”
林看着屏幕说。
  “那你怎么回答的?”萧问。
  “我就是回答的你刚才那句话——做得很不错吗?”林讷讷地说。
  “啊——就这个啊?”萧不满地说。
  “是啊,人家还生气了,”林耸了耸肩,说,“他那天晚上打netmeeting的时候很
生气地问我‘你是不是经常收到别人的这种礼物啊?’”
  “你怎么说?”
  林想了想,看着萧,说:“我很老实地说‘是第一次’。”
  “哈哈,人家肯定心花怒放,”萧笑着说。“看完了——可惜不是送给我的,回去
吧,晚了。”
  “唔,我让李给你做一个更漂亮的。”林笑着问。
  “免了免了,”萧赶快摇头,“伯克利的有闲阶级的工作,俺们不称喏。”
  说完她顺手关了机器,抬头看林还在看着屏幕,她摇头笑了笑。
 ......
  谁家种了夜来香和晚香玉在宁静的夜晚放着芬芳,灿烂的星光看上去却遥远清冷,
它们看来整个人间的历史又算什么,人的悲欢离合又算什么?
  风还是凉快了许多,舒舒爽爽地洗了澡,汲着拖鞋,在院子里漫步是件很舒服的事
情——唯一的不好是时不时来侵袭的蚊子。
  “你喜欢雷,是吧?”萧问林。  
  “不好说,当时看了很感动,也很激动,”林回答,“但真的不好说,不是我不相
信网缘,是我实在不相信自己——自从齐兄以后,我真的不相信自己还能喜欢不是雕像
的男孩了,所以我当时回mail的时候才会那么说。”
  “要我听到也生气,”萧不假思索地说,“林,你可以喜欢一个真人的,真人比你
那个雕像好多了。”
  “也是,我不是也那么喜欢过齐兄吗?”林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齐兄,难以忘怀
的齐兄,每每路过京工,总会期待着他不经意能出现的齐兄,不,不是还爱他,只是想
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可是,龙呢?”
  “龙和雷不一样的,”萧想了想,说,“你真是当局者迷了,我以前就说过,哪天
你碰到一个人,你那一大堆东西扔过去,他没吓跑,还和你津津乐道,就可以了,你是
那种求同的人,龙和你差太远了,不过这个雷好象是你那一路的呀。”
  “不、不一样的,雷是喜欢文字方面的东西,不过他也有很多别的爱好,‘网心’
的站长windrain是他本科同学,跟我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他体育很好的,是他们校足球
队的。”
  “唔?你现在不喜欢足球啦?”萧奇怪地问,“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看的吗?”
  “他还喜欢音乐的,总是嘲笑我生活方式单一,”林不服地说。“他偏激。”
  萧点了点头,拍了拍林的肩说:“兄弟,咱是兄弟,不过咱也得说人家批评的有
道理呀?至于偏激——你好象喜欢有点偏激有点骄傲的那种人哪。”
  “唔,”林点了点头,“这个我都觉得是真的,不过,唉,别不过了,我想我、我
——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只是拿不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网上和网下是不是一样,
他是不是一样?”
  “唔,”萧也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林的感情有这样一个开始总是她最高兴的事
情,她真的曾经耽心林会宁可抱着梅尔.蒙罗那个死而又僵的家伙冰凉的雕像一生一世,
现在看来纯属多余了,“蛮好啊,他在伯克利,你也想去米国的——要是能让他帮你申
请到伯克利去呢?”
  “太难了,伯克利那种学校不好进的,”林摇了摇头,说,“我尽力先考过去,再
跳呗——不行,我还是最喜欢MIT的。”
  “反正都在米国啊?”萧噱笑地说。
  林看了看萧,听出一点点善意的嘲笑的意味,想回击,想了想,又算了,对萧说: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等我也到了米国,再说吧。”
  “也是。”萧点了点头。
  “啊,对了,”林有点兴奋地说,“说起米国,我记得上次我和雷谈米国,都说将
来学好网络,平常可以学以致用,关键时刻——比方说米国鬼子又欺负我们啦,就和他
们玩玩网络攻击,黑黑他们的什么五角大楼啦、白宫啦、国会山啦的。”
  “米国鬼子专门招你们这种人去学习,够倒霉的,”萧伸出手,和林夸张地紧紧一
握,又说,“我就等着你这一天了。”
  林沉思了一会,才说:“米国技术真的很好,不过有时真想好好治治他们,那么猖
狂。”
  萧也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是啊,唉,人家拳头重,说话也重啦,算了,别说这
个,让人生气了,还是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兄弟啊,这回把握不住我可就要说你
笨笨啦。”
  林看着萧,笑了——笨笨是萧早年对林的称呼——那时,林为齐兄而时常神伤,萧
总是说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只要你好、我就好”而是要争取别人也能在意你的——所
以她嘲笑林是笨笨。
  不甘示弱的林总是回击萧一个“蠢蠢。”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好几天没有雷的音信了——他怎么了?太忙吗?怎么连mail也没有一封,她的网络
寻呼找不到他,等他音信也没有他。
  他怎么了?
  雷一天一个的IP PHONE莫名其妙地终止已经四天了,这四天,林没有得到雷的任何
消息——雷怎么了?她上“网心忘情”去查询,每次他的最后一次上线时间都是四天前,
雷到底怎么了?
  至于忙到连一封mail都没有吗?
  林真的耽心——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美国呀,在那里,他是怎么了?
她发了很多的mail,可是一封回信也没有。
  “才四天么,”林安慰自己,“不过才四天么,再等等,美国学校放暑假早,六月多
就放假了,这几天可能比较忙吧。”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中午,她不顾老板的禁令登陆上线,想问问他的老同学兼好友的
站长windrain有没有他的消息。
  “美眉好呀,”windrain在,看到她就很热情地招呼,“如今亲亲美眉是只知道Leo
那个家伙,把各个们都给忘了呀。”
  “瞎说,我哪天不是好好照顾windrain弟弟的——姐姐我尽职尽责。”林随意地开着
玩笑,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切入正题。
  “是吗——我知道了,是这几天Leo那家伙没工夫来了,美眉才又拿各个们填补空白
的。”
  林愤愤地把她的口头禅赏了过去:“去死,弟弟跟姐姐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
  “^_^,别生气,各个最怕美眉生气了——美眉生气,各个难受啊。”
  林不耐地撇了撇唇——windrain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家伙,真不知如何切入正题,她
随手甩了个生气的样子:“:((”
  “不是假话啦,回头要是Leo这家伙知道我把美眉气着了,我可就麻烦了,他打我没
问题。”
  “没关系啦,他不要我了——”林也干脆开起了玩笑,“你怕什么?”
  “不可能的,他这家伙从来没追过女孩的,他要是喜欢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是吗?难道我是雷喜欢的第一个女孩?林从来不知道这些,她的心里又添了许多
感动。
  “我好几天没他的消息了。”她终于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原来的意图。
  “我也一样呀——美眉还说不想他呢,嘿嘿,不见最好,各个我的机会到了!”
  “:((,死去,”林骂了一句,“再胡说让你夫人来拎耳朵了。”
  “那家伙——过分,这个都说啦,重色轻友!!!”
  “他们是不是放假了?”林没管他的反应,接着问。
  “应该没有——他好象说过是六月十四放假,还有一星期呢。”
  唉——“那那家伙失踪到哪儿去了?”
  “美眉别耽心了——他又不是美眉,不会被鬼子拐卖掉的。”
  林停了一会,没有回话——雷,你到底怎么了,终于她问,“有他的电话号码没?”
  “哇,美眉够阔啊——有票子打国际长途,回头一定好好敲美眉一笔。”
  “少废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各个不是耗子,不会吱吱叫唤——唉,美眉既然不心疼票子,各个就告诉你吧:(510)642-7421——是他刚到伯克利时的电话,我从来没打过啊,别打错了。”
  “好了,再见。”林不客气地说。
  “唉——过河拆桥,也不和各个多说几句?”
  “不好意思——老板来了,再见哟。”林不由分说荡了线。
 ......
  现在应该是加洲的上午吧——是和雷约好打IP PHONE的时间,可是第五天没有他的消息
了,林跑到书房,拿起了她家那个可以拨打国际长途的电话,犹豫了一下,电话费毕竟是父
母掏的呀——这个,是不是不合适?
  唔,我只是很快地问候他一下——很可能他不在的,不会花太多的钱的,林安慰自己说
——最后她还是拨了从windrain那儿得来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了,响了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可就在林失望地想挂下时,那个电话被提起来
了。
  “Hello,this is  Mr.Lei speaking,what's that?”
  这几乎不是雷的声音——如果不是雷自报家门,林一定听不出来,那个声音嘶哑低沉,
可是林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Sorry,what's that?”雷又问了一句。
  “你病了?”林本来想用英语和他开一句玩笑,可是忍不住就把实话说了。
  “林?”雷吃惊得声音提高了一些,“我很好的。”
  “不,你病了,”林关心地说,“我打扰了休息了,你、你好好休息,啊?”
  “真的没事的——只是有点感冒,几天没上机,”雷关切地说,“让你着急了,我真的没
事的,你快别打了,从中国打国际长途很贵的——我现在就上网给你打IP PHONE。”
  “不要——”林赶快说,“不要了,我只想问候问候你的,你休息吧,我挂了。”
  “那好——再见。”雷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你自己多当心,再见。”林拿着听筒,听到对面挂了电话,她心里一阵纷乱:独在异国的雷,一定病得不轻,不然他说什么都不至于连个mail都发不了。
  想到雷一个人病卧在遥远的加洲,林的心一阵心痛——雷,你没事就好,雷,你千万保重自己。
 ......
  第二天,林收到了雷发来的mail。
林:
  昨天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关心我——真的很高兴,感觉很幸福的。
  我很希望能在暑假前把现在这个课题做完,暑假很耽误时间的,我导师今年暑假不在,没法继续做,大概是前几天熬夜熬多了点,这几天加洲的天气又不大好,忽冷忽热,就感冒了吧,没什么的,你别耽心。
  我暑假会回去一趟——想见见你,不会不给这个机会吧,要走的话,就是这个月了——虽然说,猜也猜得到你的样子,而且你的样子对我并不重要,可还是很想见到你,想亲口对你说一些话,也想知道你的回答。
  一切到北京再说吧,我不想等你一年到美国再说了。
  附件里的是我以前给你做的另两个电子礼物,没来得及做完我就病了,今天才完成它,希望你能喜欢。
            爱你的雷
  林打开信尾附的附件一,不禁乐了,是一只可爱至极的卡通老虎——雷一定是因为我是属老虎的才做这个的吧。
  第二个一定也很可爱吧,林想着,打开了附件二:
  悠扬的音乐先飘传了出来......
  大海边,夕阳落日把海水镀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海滩上,站着一个短发赤足的少女,
海风吹起她的一头短发飞扬着,她的裙角也微微扬起。
  一个少年从另一头慢慢走来,深情的目光看着女孩。
  终于女孩也回过了头。
  场景在这里定格,有双翼的小爱神厄洛斯四处翻飞着,终于他的一支金色的箭刺穿了男孩的身体向女孩飞去。
  箭停在了女孩身前,没有再继续飞——是雷的询问吗?
  从大海里卷出金色的字——“愿与地久天长、共地老天荒。”
  悠扬的《献给爱丽斯》的音乐始终在飘传......
  林痴痴呆呆地看着——雷那么忙,还记得给她做这些电子礼物——他这些都不好做的,就算是伯克利的计算机高才生,这个需要花很多心力去合成的——这些,同样做这一行的林很清楚,啊,萧说的对,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比冰冷的雕像要温暖多少倍啊,真实多少倍啊。
  别再念念不忘梅尔.蒙罗的雕像了吧,就算前世曾经有过又怎么样?毕竟时间是二十世纪末的今日不是十九世纪初的梅尔的时代啊——梅尔属于的,是时间的过去啊,无论如何不会重新来过的时间的过去啊,雷、雷和我同属于时间的现在。
  不、别再迷恋不真实的过去了——林的目光扫过书桌上厚厚的梅尔.蒙罗的英文版的诗全集,那里的诗她一首首都读过n遍了,《烽烟》、《锡庸》、《幻觉》、《审判》、《逐日记旅》、
《东歌》......,还有其他的一首一首,唉,她的目光在书上停留了一会,淡绿色的封面上是梅尔.蒙罗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年轻而英挺,目光直视着前方,好象还在看这个世态炎凉。
  林叹息了一声,目光离开了那本书,转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的小小屏幕上,那支金箭还停留在那个代表她的卡通少女的身前。
  我要做完这个礼物,让那支金箭把我也贯穿!
  梅尔是时间的过去,齐兄是感情的过去,这些都是过去,萧说的对,把握现在才最重要。
 ......
  萧终于回到了有网络的市内——近两个月的封闭开发可把他累惨了,尤其啊,没有网上。
  她打开邮件,一眼看到林的一封信。
  你可知道你的歌者是谁
    你看到天边染满了红霞
    你看到河畔开遍了鲜花
  你可知道我痴情化泪水

  月亮何曾如此爱过少年
    回声对水仙也不过而而
    我对你挚爱最独一无二
  宁做荆棘夜莺泣血终天

  但愿你快乐决少会烦恼
    但愿你成功莫尝失败苦
    你的悲欢在我就是荣辱
  你的成败牵我分分秒秒

  我化做流云飘在你天空
  我化做清风伴你无影踪
  
  萧哈哈大笑了一番,忽然灵机一动。
 ...... 
  林按时打开了自己的信箱——雷每天会发信告诉她给不给她打IP PHONE ,果然信箱里有雷的一封新信。
林:
  收到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到了北京我一定去找你。
  你的诗我收到了——除了狂喜我没法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我知道你喜欢诗歌,可我现在满脑子被狂喜冲得昏昏陶陶,根本没有写诗的心和头脑,肯定写不出能和妹子喜爱的那种诗呀、词呀的。
  算了,别班门弄斧了,还是偷偷抄别人一首吧,抄一首妹子最喜欢的诗人的情诗里的一句,妹子看了就看了,别笑话就好:
  “你是我生命之源,江南少女,
   让我如何不爱你?”
  我想这是蒙罗在离开雅典少女以后写给她的诗——我希望我能永远不要用那种心情给江南少女写那样的诗。
  就是妹子的诗——诗写得很好,但为什么用那么悲伤的典故呢?
  我只希望能让你开心。
           爱你的雷
  林愣了一会,拨通了萧办公室的电话——该死的萧现在肯定在网上过瘾。
  “喂——您好。”
  “少来——我要控告你,侵犯别人的通信权——你用我的信箱把我的信发给别人干什么?”
  “啊?那种诗你是写给我的呀?”萧顾做大惊小怪地说,“不可能啊。”
  “是——就算不是,总是发给你的,你就随便乱扔。”林生气地说。
  “是吗?”萧一笑,“不是给我的,我哪儿敢掠美啊——西,你这种人,真是不领情,明明是写给别人的,不好意思发,我帮你发了,不但谢我,还敢兴师问罪,唉,现在的人呀。”
  “少来——”林恨恨地说。“你等着,我告诉雷,那封信是你发的的,让他来找你好了。”
  “啊,咱俩真的要共产共妻的话,我把李也交出来好了。”
  “兄弟呀——你把我面子都扫光了。”
  “扫光了最好,免得你要了面子,丢了里子。”萧得意地说。
  “唉——”林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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