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萨西和三块蓝宝石
「因为你和我儿子对圣尤地斯瓦尔尊者的评价是如此的高,我会去看看他的。」纳拉扬·昌德尔·罗伊(Narayan Chunder Roy)医生说话的口气中,暗示着他在迁就愚蠢的人奇怪的念头。我隐藏起我的愤怒,尽量以传统的宽容对待信仰不同的人。
我的朋友,一个兽医,是一个根深蒂固不可知的论者。他的小儿子山度士(Santosh)请求我关照他的父亲。但是到目前为止我无价的帮忙并没有显出任何效果。
第二天罗伊医生跟着我到塞伦波尔修道院去。在上师应允他一个简短的会晤后,多数的时间里双方都处在克制无言的状态下,这位访客粗率地离去。
「为什么带一个死人到修道院来?」这位加尔各答无神论者身后的门一关上,圣尤地斯瓦尔就探询地看着我。
「先生!这位医生活得好好的!」
「但过没多久他就会死掉。」
我非常的震惊。「先生,这对他儿子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打击。山度士还希望我能慢慢改变他父亲唯物主义的观点。上师!我恳求您帮助这个人。」
「很好﹔为了你的缘故。」我古鲁面无表情地说到。「这位傲慢治马的兽医,糖尿病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十五天之内他就会卧病在床。医生们也束手无策﹔从今天算起六个礼拜,是本来他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由于你的祈求,他在那天将会恢复。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说服他带着一个星象手环﹔毫无疑问的,他会像那些手术前的马儿一样,激烈地反抗着!」上师轻声地笑了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在此期间我纳闷着山度士和我怎么样才能使用最好的诱骗技巧在这位倔强医生的身上,圣尤地斯瓦尔进一步地透露道。
「这个人病好之后,劝他不要吃肉。不过他不会听从这项建议的,六个月之内,当他觉得身体再好不过的时候,就会暴毙。即使是那六个月延长的生命,也只是因为你的恳求而赐予他的。」
第二天,我建议山度士在宝石店订做一个臂环。一星期就做好了,但罗伊医生拒绝戴它。
「我的健康情况很好。你们无法用这些星象的迷信来影响我。」医生挑衅地看着我。
我自娱地回想到上师恰当地把这个人比做一匹倔强的马。另一个七天过去了﹔医生突然间病倒了,温顺地同意戴上手环。两个礼拜之后,治疗他的医生告诉我说这个病人已经没希望了。他补充说明了因糖尿病所造成悲惨损害的细节。
我摇着头。「我古鲁说过,发病一个月后,罗伊医生会康复的。」
医生怀疑地瞪着我。但两个星期之后,他带着道歉的神情来找我。
「罗伊医生完全恢复了!」他惊讶地叫道。「这是在我经验中最惊人的病例。我从来没有见过垂死的人会这样无法解释的康复。你的古鲁一定是个愈病的先知!」
我跟罗伊医生见过一次面后,有六个月时间没有再见到他。在会谈中我重述圣尤地斯瓦尔不要吃肉的忠告。有一天晚上当我坐在古柏路家中的阳台时,他停下来跟我聊天。
「告诉你的老师,经常地吃肉让我的体力完全恢复。他不科学的饮食观念无法影响到我。」那是真的,罗伊医生看起来一副健康的样子。
但是隔天山度士从他隔街的家跑来找我。「今天早上父亲暴毙了!」
这件事是我跟上师在一起所发生过最奇怪的事件之一。他不管这位兽医的不信,治愈了他难治的病,延长他在尘世的生命六个月,只是为了我诚挚的恳求。当圣尤地斯瓦尔面临虔信者紧急的祈求时,他的慈悲是无穷的。
带大学的朋友去见我的古鲁是我最自豪的特权。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至少起码在修道院时!-把他们流行宗教怀疑论的学术外衣放在一旁。
我一个朋友萨西在塞伦波尔渡过了几个愉快的周末。上师变得很喜欢这个男孩并惋惜他混乱且荒唐的私生活。
「萨西,除非你改过自新,否则从现在起一年后,你会病得很严重。」圣尤地斯瓦尔充满深情担忧地注视着我的朋友说。「穆昆达可以做证人﹕以后可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萨西笑了起来。「上师,在我可悲的例子里,我就留给您去激起宇宙甜美的慈悲了!我的灵魂是愿意的,但我的意志力是软弱的。您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救星﹔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信。」
「至少你应该戴个两克拉的蓝宝石。它可以帮助你。」
「我买不起。无论如何,亲爱可敬的古鲁,如果麻烦来临时,我完全相信您会保护着我。」
「一年之内你会带三块蓝宝石来。」圣尤地斯瓦尔隐喻地回答道。「到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用了。」
不同但类似于此的对话经常发生着。「我没有办法改过!」萨西会以一副绝望可笑的样子说。「上师,我对您的信心对我来说比任何的宝石都要珍贵!」
一年以后,我拜访我古鲁在他徒弟纳伦巴布(Naren)加尔各答的家。上午十点左右,圣尤地斯瓦尔和我安静地坐在二楼的客厅时,我听到前门被打开了。上师挺直了身子。
「是那个萨西,」他沉重地说着。「现在一年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两边的肺也完了。他忽视我的劝告﹔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有点被圣尤地斯瓦尔的严厉震惊住了,我飞快地跑下楼去。萨西正要爬上来。
「穆昆达啊!我真希望上师就在这里﹔我有预感他可能会在这里。」
「是的,但他不希望被打扰。」
萨西突然哭了起来,冲过我身旁、拜倒在圣尤地斯瓦尔的脚下,放在那里的是三块美丽的蓝宝石。
「无所不知的古鲁,医生说我患了急性肺结核!他们预测我只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很谦卑地乞求您的帮忙﹔我知道您是可以治愈我的!」
「现在才担忧你的生命是不是晚了一点?连你的宝石一起离开吧﹔他们有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上师像斯芬克司似地坐着,无情的静默不时被这男孩恳求慈悲的啜泣声所打断。
我直觉地相信圣尤地斯瓦尔只是在测试萨西对天国治愈力量信心的深度。在紧绷的一小时之后,我并不感到意外的,上师转为同情地凝视着我拜倒的朋友。
「起来,萨西﹔你在别人的房子里造成何等的骚乱!把宝石退还给珠宝商﹔他们现在已经是不必要的花费了。但要取得一个星相手环并戴着它。不用害怕﹔在几个星期内,你就会痊愈。」
萨西的笑容照亮了他充满泪水的脸,犹如太阳突然地照在一幅湿透的风景画上。「敬爱的古鲁,我需要服用医生处方的药吗?」
圣尤地斯瓦尔的眼光是无所谓的,「看你自己-要喝就喝不然就扔掉﹔那都没有关系。太阳和月亮比你会死于肺结核更有可能交换它们的位子。」他突然加了一句,「在我改变心意之前,现在就离间!」
我的朋友激动地鞠个躬匆忙地离开了。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去探望他几次,惊骇地发现他的情况愈来愈糟。
「萨西拖不过今晚。」医生的这些话,及我朋友现在几乎只剩一副骨头的景象使我火速地赶到塞伦波尔去。我的古鲁冷漠地听我含着泪水的报告。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烦我?你已经听到我向萨西保证他会痊愈的。」
我以极大的敬畏向他鞠躬并退到门口去。圣尤地斯瓦尔没有说任何道别的话,但陷入了一片沉寂,他眨也不眨的眼睛半开着,视线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我即刻回到加尔各答萨西的家。惊异地看到我的朋友坐起来正在喝着牛奶。
「穆昆达啊!是何等的奇迹!四个小时之前我觉得上师出现在房间里﹔我可怕的症状马上消失了。经由他的恩典,我觉得自己完全好了。」
几个星期之内,萨西的身体结实起来了,健康情况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好(注1)。但他对痊愈异常的反应带有一丝忘恩负义的味道:他很少再来拜访圣尤地斯瓦尔!我的朋友有一天告诉我,他是如此深切地后悔先前的生活方式,他羞于面对上师。
我只能下如此的结论,萨西的病产生了强化他的意志力及损害他的礼貌二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我在苏格兰教会学院前两年的课程即将结束。我在教室的出席是间断性的﹔我读的那一点书只是为了能跟家里和平相处。有两位家庭教师会定期到家里来﹔而我也定期的不在﹕至少在我学校的生涯里,我可以看出这个规则性!
在印度成功地读完两年的学院可以获得文学预科的文凭﹔接着就可以预期再读两年拿到学士学位。
文学预科毕业考试的梦魇迫在眉稍。我逃到布利,古鲁在那里待了几个礼拜。我尴尬地告诉他我毫无准备,隐约地希望他会支持我不去参加毕业考。
但圣尤地斯瓦尔笑着安慰我。「你全心全意地从事你灵性的职责,不得不忽略学院的课业。下个星期努力专心在你的书本上﹕你会通过严酷的考验而不会失败。」
我回到加尔各答,坚定地抑制住随着紧张不安的愚蠢,偶尔而会出现的理性怀疑。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本,我觉得像是一个迷失在荒野中的旅行者。一个长时间的打坐带给我一个省力的灵感。随意地翻开每一本书,我只读打开的那几页。使用这种方式,一天十八个小时,持续了一星期,我认为自己已经有资格给所有的继起者,有关填鸭式死记硬背的忠告。
接下来在考试会场的那几天证明了我看起来随意步骤的有效性。我通过了所有的测验,虽然刚好都在及格边缘。朋友和家人的道贺滑稽地夹杂着惊叹声泄露了他们的惊讶。
从布利回来的时候,圣尤地斯瓦尔给了我一个惊喜。「现在你加尔各答的学业已经结束了。我会在塞伦波尔看着你继续读完最后两年大学的课业。」
我困惑住了。「先生,在这个镇里并没有文学士的课程。」仅有的高等学府,塞伦波尔学院,只提供两年文学预科的课程。」
上师淘气地笑了起来。「为你着手募款建立一所文学院,我已太老了。我想我会安排其它的人进行这件事。」
两个月之后,塞伦波尔学院院长霍尔威斯(Howells)教授公开宣布,他已成功地筹到足够的基金,可以提供四年的课程。塞伦波尔学院变成加尔各答大学的一个分校。我是首批在塞伦波尔注册成为文学士候选人的学生之一。
「可敬的古鲁,您对我是如此的仁慈!我一直渴望离开加尔各答到塞伦波尔来,每天在您的近旁。霍尔威斯教授作梦也没有想到您默默地帮了他多少忙!」
圣尤地斯瓦尔装着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现在你不必花那么多时间在火车上了﹔有这么多可以用来读书的时间!也许你会比较像是一个学者而不会成为一个最后一分钟临阵磨枪的人。」不过他的语调缺乏信服力。
【批注】
注1:在一九三六年我从一位友人处听到萨西的健康情况依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