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四）家教

我们两三岁时,爸爸就开始教我们学习.我家门外有一块好多大树围绕的泥地.每天一早,爸爸就把家里吃饭的小圆木桌搬到外面,让我们学习.爸爸会每天给我们出算术题,让我们按描红本写字.即使在家庭支出十分拮据的情况下,爸爸给我们买学习用品却从不吝啬.还经常带我们到北京路的新华书店买我们喜欢的书。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在书店旁边的饺子店吃一袋刚出锅的煎饺。

　弟弟年小好玩,有次,爸爸前脚才走,他就后脚跟着出去了,两人在外面的马路上碰到了一起,弟弟被爸爸揪了回来.把弟弟好好数落了一顿,爸爸又急匆匆地走了.可弟弟毕竟年纪小,又从另一个方向跟着出去了.好死不死的,两人又撞到了一起.这回,弟弟被揪了回家后,就是一顿板子.从此以后,弟弟再也不敢爸爸前脚才走,他就跟着溜了.当然,他是过上一阵子才开溜的. 　我们小时候,真没少挨爸爸的打.要是放到现在美国来,肯定他到警察局里呆着了.从小爸爸就跟我们说,”养不教,父之过”,所以他对我们是很严格的.我们要是不听话,爸爸随手就操起身边能打的柴呀棍呀的,就拍下来了.每当这时候,奶奶就捡起跟细长的小竹子,追着爸爸说:“要打就拿这个打呀，伤皮不伤骨啊！”有件事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时，我大概5，6岁，不记得什么事，跟奶奶吵了起来。我一生气，就跑到后院，把奶奶种的几棵瓜苗全掐断，拔了起来。把盖瓜苗的萝筐也扔到了一边。爸爸知道后，二话不说，那起粗绳子，就把我捆在了一棵是我两人粗的大树上。那里人来人往的，一下子，所有大人小孩都知道我被捆了，还有些小孩来围观。我当时真是羞啊，一个女孩子被这样折腾，以后还不给小朋友们笑话死了？捆完后，爸爸教育我，不能有报复心，更不能对自己的家人有报复心，这是我一辈子都应该记住的。还有次，弟弟犯了错，实在是不记得什么错了，小时候犯的错，能有多严重呢？只记得，弟弟受到的惩罚，是被放到了臭水沟里。泥地边上，有条水泥修的水沟，水沟的宽度，正好和弟弟的身宽一致，所以弟弟在水沟里，跟本翻不了身，只能任由那脏水从头上冲下来。奶奶就赶快把弟弟抱上来，给他洗澡。在爸爸惩罚我们的时候，只有奶奶能出面救我们，因为爸爸是个孝子，不会拂奶奶的意。也许因为姐姐是老大的缘故，较懂事，所以被爸爸打的时候很少（可有一次，奶奶拿着棍子打姐姐，结果老眼睧花，对着另一个女孩就是一阵猛打，害得爸爸倒是道了不少的歉，逢年过节的，给那个女孩子的红包总比别的孩子的多）。到我们都上中学后，爸爸就在也没打过我们。他说，中学了，我不会再打你们，你们也要自己懂事才行。爸爸真的说到做到了，即使弟弟气得他牙痒痒的时候，爸爸也没动过手。只是，我们的家庭会议却多了起来。我当时还笑爸爸，“三日一小会，五日一大会”（爸爸他们在船上工作，船要经常维修，有句行语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只要爸爸一坐在那里，说：“开会了！”我们全家人，包括奶奶，就要放下手里的一切活儿，坐在客厅里听爸爸开会。家庭会议，五花八门，什么都讲。若讲到弟弟的学习或生活方面，有时爸爸会越讲越生气，就会向弟弟吼：“你不许动！”弟弟常常是不耐烦爸爸的家庭会议的，找着借口走来走去。弟弟慑于爸爸的威严，不敢走来走去了，但他却坐在椅子上把屁股挪来挪去的，说：“我这样动行不行？”爸爸只好当没听见也没看见.

爸爸不知道从哪里看来听来的教育方法，决定每月给我们2元的零花钱。他不干预我们的支出，但一定要把每一笔的支出都记录到收支本上。于是，我和弟弟从小就学会了做假帐。那零花钱，都给我们拿去买糖买饼干了。但支出栏里，就填上买笔买本子。每月的零花钱都是没有节余。试用了两三个月后，爸爸只好宣布取消了零花钱。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后悔啊！要是每月剩那么点，就能细水长流地去买糖吃了。
 　弟弟从小就是让爸爸头痛的人物。爸爸常说，姐姐要学学弟弟的狡猾，弟弟要学习姐姐的老实。我就会问爸爸，那我学谁呢？爸爸总是笑笑。我知道了，我就是那中间分子，谁都不用学了。弟弟读完高一转高二的暑假，跟着同学去了他家乡的采石场后就不回家了。还让同学搭话，说再也不想读书了。这话可真让我们震惊啊！老实说，弟弟在班里的成绩不算很好，可也不差。当然，他那不是什么好学校。可是弟弟有这个决定还是让我们大大的吃了一惊，特别是爸爸。震惊！愤怒！悲叹！爸爸也许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方法了。最后让弟弟先回家，有什么话，大家一家人坐下好好商量。弟弟回来后，爸爸一反常态地不加以任何的责骂，只是不断地给他讲读书的好处，将来的前途，分析弟弟不愿再读书的原因。还找来自己的战友，弟弟最尊敬的一位叔叔加以劝说。可是弟弟说什么都不读，爸爸答应让弟弟选择自己的路走。我觉得爸爸突然衰老了很多。他现在也很少过问弟弟的事了。当然弟弟让爸爸头痛的还不止这些，以后的结婚生子什么的，更是让爸爸妈妈头发都白了不少。此乃后话。

　　后来我们都结婚生子后，问起弟弟为什么不愿读书，他的理由是两个姐姐读书都很用功，（其实我一点也不用功的）他觉得有压力，特别是大姐和他一个学校，所有老师都知道他是大姐的弟弟，做什么事都会说，你姐姐怎么怎么样的。他觉得自己是考不上大学的，还不如早出来工作呢。但我想，弟弟还有一点没说的，就是想早点出来工作，早点不受爸爸的束缚吧。

　爸爸常感到庆幸的是，三个孩子都很孝顺。我们工作后，他从没规定我们要交多少伙食费。但他常很自豪地跟亲戚朋友讲，他每月孩子们给的伙食费也够养老了。父母，常会为自己的孩子骄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