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光, 大部分是在爸妈的工作站度过的, 工作站设在郊区农村, 站里除了一个办公楼和一个宿舍楼外, 也是大片的菜田, 还有个小小的猪圈, 养着几只大肥猪.当时负责养猪的是一个被划为右派的多才多艺的年轻书呆子, 我每天放学回来后, 最乐意做的事, 就是去帮他喂猪, 听他把喂猪这件事讲得头头是道, 上升到了学术的范畴.
"这种猪食不能煮太久, 要不猪就不爱吃了." "那种草猪最爱吃, 但吃多了不好消化.""这个猪嘛, 还是要多喂粮食才能长膘快."
那时候, 我特喜欢拿着根大木棒, 嗅着酸臭的猪食味道, 吃力地搅动大锅里的猪食, 然后, 把煮好的食舀进小桶, 再把小桶提到猪圈旁. 这时候, 猪们会兴奋之极地跑过来, 发出欢快的吱喳声, 拼命往前面拱槽, 我把小桶往槽里一倒, 它们立刻疯狂地大嚼起来, 发出悦耳清脆的咀嚼声. 小尾巴不断地摇动着, 小耳朵也动个不停, 那份满足, 让我的情绪都受感染.有一次, 我喂得实在太多了, 有一头猪吃到一半就躺到地上起不来了.
我也喜欢四处拔一种叫拉拉菜的野草, 弄得两手经常血迹斑斑的, 就因为大肥猪们最爱吃新鲜的拉拉菜. 附近的拉拉菜被拔光了, 我又提个篮子, 到远处找. 猪儿们感念我日日鞠躬尽瘁的, 每次见我都马上奔跑过来致意, 欢叫着, 我听不懂它们的语言, 但感受得到它们的感谢之情.
时至今日, 我仍不反感喂猪这件事, 猪们单纯的满足, 快乐,并日益肥壮, 给我枯燥乏味的童年生活带来许多成就感.
后来的岁月里, 见到那位已被平反的喂猪叔叔, 当我提及几十年前我们一起喂猪的经历时, 他又抑扬顿挫地告诉我一遍: 这个猪嘛, 还是要多喂粮食才能长膘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