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气狠狠地将电话甩出去:“狗东西,神气什么?”小秋感到心中按捺不住的怒火,按道理连分居加上离婚前前后后也有三年多了,怎么还是无法克制对他的仇恨。
小秋曾经听别人说,“恨无非是未完的爱”,她对这话百分之百地反对。那阵子离婚大战打得热火朝天,小秋甚至还做过梦,那家伙开着他的跑车,一头撞死在高速公路上,醒后她自己有些内疚,但还是把那戏剧化的场面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边想边觉着“天下最毒妇人心”,不过没准儿前夫恨她恨得也盼望着她小秋出点什么事呢,所以为了不让那个男人得逞,小秋为此特意每日吃一粒维他命丸,俗话说“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只要她小秋健健康康地活一天,那家伙就不得不继续付她和孩子的赡养费。
小秋算了算,和他在一起整整也有十年,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作为女人最美好的光阴就那么弹指一挥间地逝去了,留下的只是伤痕累累的感情世界。小秋仔细想了想,这十年中是不是也有值得留念的地方,应该是有的,只是那些感人的细节都被之后那翻来覆去无休止的争吵抹杀了,即使现在用很客观的眼光再回头看看,也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小秋走到镜子前,端详了一番自己。她脸色苍白,发髻凌乱,眼角虽然还没有女人上了三十特有的鱼尾纹,但眼光是暗淡的,眼角还微微地向下垂。她身上是一件家常宽松服,皱皱巴巴地象个大口袋一样耷拉在身上,让人完全没了朝气。小秋不愿在镜前多待一分钟,她捋捋头发,长叹一口气,确实已经过了可以素面朝天的时侯,女人啊,真禁不住岁月的蹉跎,小秋的心情突然沮丧到极点。
她漫无目的地走到窗前,看见小利雅的侧影,女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长长的睫毛很长时间才眨巴两下。小秋注视着女儿,有时她会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自己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记得那年带利雅回北京,走到哪里,人们都说,这小混血儿真像个小公主。要不是小秋自己还有几分气质,否则很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利雅的小保姆呢。骄傲的同时,小秋偶尔会想到那个男人的一半血统居然也在女儿身上流淌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时小秋会连忙强迫自己摇摇头,排除这奇怪的念头。
夜幕开始降临,窗外灯火通明,巴黎就像一个不夜城,一个融汇着各种肤色,多样种族的国际大都市。
小秋住在靠近第十三区的华人区,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所以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妈妈,我饿了!爸爸怎么还不来啊?”利雅嘟囔着。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利雅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刚才还说饿的?”小秋有些不得其解。
“嗯,嗯,爸爸说了要带我去麦当劳的。”利雅想故意掩饰眼神里的兴奋。
小秋一阵心痛,小小的孩子就要因为两个大人的问题来隐藏自己对另一方的真实情感,真是很委屈孩子。
“利雅,高兴爸爸带你去吗?”小秋弯下腰,摸着女儿柔软的长发。
利雅眨巴着她那大大的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睛,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
小秋更是内疚,那一时刻在她的内心中,暂时忘却了对前夫的憎恨,充满了平静与祥和。她搂住女儿,对着那张白皙的小脸,微笑着说:“利雅想爸爸是应该的,妈妈和爸爸之间的问题是大人们的问题,和利雅没关系,你要记住妈妈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爸爸都是爱利雅的,明白了?”
利雅点着头,但皱起了小眉头:“嗯,妈妈,我在你这儿时想爸爸,去了爸爸那里,又想妈妈……”
小秋听了,鼻子酸酸的,又找不出任何话来应对,于是把女儿搂得更紧了。
突然门铃刺耳地响了起来,小秋吓了一跳,利雅猛地窜出小秋的怀里,活蹦乱跳地跑到沙发前,拿起自己的小外衣,边冲向门前,边仰起她那开心的笑脸,对着小秋嚷嚷道:“是爸爸,爸爸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