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游历中国纪实(5)山海关、北戴河、秦皇岛

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能够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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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北戴河-秦皇岛,1977年8月18-20日

火车经过唐山,地震已过一年,灾害景象仍然十分明显。地震把唐山抹成了两维平面。可以看见空空的街道,两旁都是瓦砾场,还有孩子在瓦砾场上刨东西。只有一些简易平房。

火车过北戴河,我们在车上没有看见海,怀疑不是,就没下车,一直坐到秦皇岛。秦皇岛是港口城市,都是码头、轮船和港口设施,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已经饿了一天,到秦皇岛就迫不及待地找饭馆,但是饭馆里也只有面条和馒头。而且面条特咸。碰见了北京三里河的一群学生,告诉我们北戴河很好玩。我们又买了票,重回北戴河。


北戴河车站虽小,但很整洁,栅栏、花坛、小树林,井井有序。周围的景色也很雅致。别墅掩映在绿树之中,海边有望海亭。沿路建筑小巧别致,整洁美观,街道旁植树很多,空气新鲜,街道干净,行人很少,环境安静。显得比青岛秀丽。这里的对外商店允许华人入内,不过只能用外汇。

奶油冰棍三分钱,比北京还便宜。我们先奔旅馆,值班的妇女告诉我们,北戴河不接待任何游客。住旅馆要凭本地单位的介绍信,外地的介绍信不行。我说外面晚上很凉快,我们就睡在海滩上得了。她说,海滩上有警察巡逻,看见外地人就赶。我说那我们找渔民家借宿。她笑笑说,这里不行,不会收留不认识的人。看来在中央领导人的疗养地,警惕性就是高。她让我们回火车站,我们说太远。经不住我们左磨右缠,她让我们去外边遛遛,回来再说。我一听有门,忙问,回来就能住吗?她说,现在时间太早,不好住,晚点儿来就可以。我们提着旅行袋,往海滩走去。有一个岗哨把我们拦住,说这里是外交部的海滩。看那边都是小洋房,有很多外国人。绕道到海边,就是煤矿疗养院,一座很漂亮的小楼,正对大海。海上有几块礁石,状似卧虎,叫老虎石。海滩上有人在用网捞鱼,很多人看热闹,热烈期待之。起网之后,只看见一条小鱼,大家哄然大笑。


回到旅馆,还是那位妇女,二话不说,就给我们开了房间,还热情地告诉我们在哪里洗澡。四个人一间房,一人一元四。放下东西,我们继续夜游北戴河。沿着滨海大街走。路上人很少。花园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想依而坐。我们走到海滩,坐下,沙子很细,月色很好,人的影子缥缥缈缈,仿佛欲飞的样子。海很静,可以听见轻微的海浪拍岸的声音。海波一闪一闪的,天高海阔,幽静深远。夜静而美好。柔情一点一点地溢满胸怀,人已陶醉了。觉得这里是情侣相处的极佳之地。

19号,早起去看日出,看日出的最好地方是鸽子窝,但要走十几里路。我们一直往东走。早晨海边有很多人,拣贝壳,捕海星海蟹。走到东山,这里是海军基地,被铁丝网拦着,走不过去了。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路人告诉我们到鸽子窝还有一里路,我们却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鸽子窝是一个兀立陡峭的礁岩,叫观海石,山上面有亭,名观海亭。此处景致尚好。我们又往西走,海滨有很多别墅,有的荒凉了,有的被农家居住。住人的别墅,都有大兵站岗。我们沿着海滨拣贝壳,一直走到最西头的公路。
     
北戴河的供应还不错,我们在这里吃了离京后最好的一顿饭,还喝了酒。下午去游泳,浴场很大,人不多,没有存衣服的地方。这里的浪比青岛小,游泳很舒服。游完泳在海滩上晒太阳,很惬意。有热水洗澡,收费五分。

游完泳,时间已晚。乘公交车去火车站,公交车超载售票,把等车的旅客都塞进了汽车。人挤得成了照片。晚上乘火车到山海关,在车站候车室过夜。候车室小而脏。有很多叫花子,其中一个大头大眼睛的精神病,衣衫褴褛,到处乱走,什么都吃,既可怜又可怕。还有一个老太太带了一个小男孩,衣服破旧,要到北京去告状,买不起车票。她丈夫是解放军的二等残废,眼睛瞎了,证件丢了,得不到抚恤金。检票员不让她上车,警察也很凶,打了她一耳光。老太婆呜呜地哭,旁人都很同情,但是政府人员都很铁石心肠。尽管广播声音很大,灯光刺眼,我们在椅子上睡得依然很香。

20号,我们去山海关市里,街道很脏,交通也很乱。路上看见一群秃头排着队,喊着一二三四,在跑步。这就是全国闻名的山海关收容所。
盲流们都被军事化受训了。山海关城楼上书有天下第一关,四方城池,内有很多树,立有一个罗盛教的铜像,制作粗糙,是朝鲜送的。城池下有文物管理所的牌子。我们进去打听姜女庙,看门的老头说很远,东西都空了,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要求进去看看墙上挂的照片。他答应了。

城楼前有五六个穿着时尚的标致姑娘请我们为她们照相。她们只带了胶卷,没有照相机。她们从锦州来。东北人吃得很差,把钱省下来,都穿在身上了。

出山海关,一路打听,走了十多里路,找到了姜女庙。庙在一座小山上,院墙已经破旧,寺庙还比较完整,旁边有一铜钟。庙前面挂着那副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我们就是冲这副对联来的。庙内空空,没有姜女的塑像,只有一些题诗和碑刻。这里也有天下第一关的匾额。庙后有望夫石,很多大姑娘和女兵在石上留影,联想到这石头的名字,让我们忍俊不住。望夫石上有很多石凿印,猜测是在文革和批林批孔时期,由于孟姜女是反对秦始皇的,被武器的批判所致。还有一首油漆剥落的诗,半猜半读认下来,诗写得很拙劣,最后看出署名是乾隆。

看到门口停留的一辆军车的车牌是北京军区的,就和司机商量,搭他们的车回山海关。司机答应。等他们玩完后,一个漂亮的女兵过来,叫我们上车。回到城里,找吃饭的地方,第一家饭馆只卖饺子,说要等一个半小时,到第二家饭馆,也只有饺子,一个老头抱怨已经等了半天,饺子熟了都走后门了。最后一家饭馆,只有米饭和粉条。候车室找不到空位,我们在铁道俱乐部外面的大树下,铺了雨衣睡午觉。尽管大路上人来人往,俱乐部里锣鼓敲的震耳欲聋,但我们仍然睡得很香。

晚饭,饭馆里的菜单很热闹,但只有面条,花卷,馒头和一样菜。我进到厨房看了看,有很多肉和鱼,都去走后门了。小王把行李票丢了,我去行李房,让我写个清单来,写了清单后,又说到八点再来,到了八点再去,又说要等主任和公安,再把他们找来,然后把提包打开,一样一样地核对清单,再看工作证,签名,才把行李取出来。

晚上乘车去天津,到天津已是半夜两点,候车室都是人,我们就在天津大街上夜游。天津市的服务显然要好一些,有一家夜间饭铺,没有顾客,我们一走进去,灶台上的吹风机就被开了,我们一问,还是只有面条,就走了,服务员多扫兴啊。


早上九点,回到北京,一切都是熟悉的,方便的,即使看见街上的陌生人也觉得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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