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拿到后天的卧铺票。”白鹤影说。“我也跟着去,假期完了回来读完一年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我会来看您的。”“既然认定了,那就去做。”老太太克制着自己,表现出一惯有的平静态度。“是的,”白鹤影说。“我是个傻瓜。认定了不会回头。”“哦,”老太太说。“我住二楼。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小合望望这幢洋式房子,他喜欢的是中国古建筑,对这种房子并不觉得有什么美感。但要是在里面住上半年,他就会眷恋不已,为之奋斗了。他对自己用过的东西、书都有这种感情,对钱,对陌生东西则没有。“不用了。”白鹤影听这口气并不热情,回绝了。“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她取出四盒蜂王浆放在台阶上。拉着小合仍向老太太跪下行礼,拉着小合往外走。 小合小声说:“你先走,我有两句话说。”他回到默然静坐不动声色的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知道他要回来。定睛望着他。不想小合说出来的是“您要是这里不顺心,今后就来跟我们一起住几年,那边很幽静,我们可以象从前一样。”老太太以为他是聪明人,怎么不明白自己对这个积淀了几十年情感的家的感情呢?本希望他用惯常动听的言词指出这一点,留下来,为维护这个家尽力,保住这个家,为了她,更为他们自己。可是这个不懂事的乡下野孩子执迷不悟,选择逃避,何其愚蠢,何况他们根本毫不在意。这个家已经完结了,她不得不承认。“我知道了。”老太太说。“你们去吧,你永远对得起她,我就高兴了。”小合默默地退出去。 白鹤影在墙角默默拭泪。小合拉住她一只手。“你们又说什么了?”白鹤影声音还在发哽。“也没什么。”小合说。“我觉得她并不顺心。你姑姑那个男人不好。我说希望她今后能跟我们住。”“那个男人是太恶心了。她能忍受,只不能忍受我们。”白鹤影说。“我已经不要这半幢房子,半个花园了,白静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有时会来看看她。” 剩下的事就是告别,写留言,托运行李。同学间所有的矛盾、龃龉几乎都化解了。平时骂学校骂惯了,此时对她的感情才迸发出来。留言本上写满了柔情、豪言、壮语、谐话。大家都表现得活泼,洒脱,自然,轻松。 男生们发挥了高度的热情,帮玩得好的姑娘打包。小合自己的东西就够弄了,只帮小熊猫捆了捆。两个读研究生的同学帮小合用五丈多大粗棕绳把几口大纸箱全緾遍了,看起来就象棕绳箱子似的。小合感激不尽,请两人喝了啤酒,吃了烧鸡冷饮。火车站来校办理行李托运,人们从早晨五点排队忙到下午六点,比车站上更挤。小合白鹤影两人在公园玩了一天,晚上跟大家一一告别。第二天,担心托运挤,早早坐了出租车到站上,结果托运只花了十来分钟,一身轻松。离发车还有五个多小时,两人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逛了附近的商店,花二、三十元买了两件看去漂亮的T恤,买了两只西瓜,坐在托运室旁边巨大的屋檐阴影下,十分凉爽,周围静悄悄的,两人亲吻够了,互相靠着休憩养神。十分幸福,对前景乐观,惆怅而感奋。下午,两人并肩踏上火车,离开了这座大城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