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国防语言学院有幸请到曾宁来演讲,谈她从银幕人生走到文学人生的过程和两者间的关系。近五十名教师来聆听了演讲,一睹这位美女作家的风采,可谓盛况空前。大家的普遍反应是文如其人,名不虚传。我们都读过曾宁的作品,见过她的照片,也知道她在中国三十多部电影、话剧、电视剧里扮演过角色。这次见面,不少人最深刻的第一印象是她的谦逊和端庄,这不仅反映在她的装束上,也表现在她的讲演中。 回顾她的演艺和文学生涯,曾宁谈到,虽然“表演是二度创作,表演者须‘代入’由剧作家和导演定型的‘另一个’,以肢体动作,表情,台词来诠释人物的性格与命运;写作则是原创,以文字为工具来叙事、抒情、议论”,但两者又有一个共同之处,即“拥抱生命,把生命的体悟表达出来,以感情来感染观众或读者。”随后她主要讲述自己用文字表现对生活的哪些体悟,往作品中注入了什么感情。 曾宁首先提到虹口区,这个上海的普通弄堂里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在“政治与经济上的双重困迫,使它在通衢大街的繁忙和浑浊之外保有相对的宁静”,这一独特的体验是产生她一些散文的土壤,如:《虹口囡囡》,《尘归尘,土归土》,《虹口女人》,《水上人》,《最后的晚餐》,以及《烟雨弄堂》。她的视角因而能够与众不同,“聚焦在市民的普通生活,普通人的情诉,尘世的缓慢变迁。”在这些散文里,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我以为是怀旧、乡愁。曾宁说从那里走出去的人,本打算风光地回来,但多数却回不来了。注意:她说的是“回不来”,不是“回不去”。显然,她的心还在那弄堂里,还在呼唤她在海外漂泊的身。仔细阅读曾宁的散文,字里行间总飘着如是缕缕乡愁。 在异乡,曾宁坦率地告诉我们,她的第一次婚姻很不如意。前夫虽然是英特尔的高级工程师,但优秀的成功人士“并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另一半”。她的文章《眯眯》和《金山模特梦》描述她刚来美国的失落感。但是她勇敢地站起来了,《十字架项链》不仅是关于她的第一份工作和第一位上司的故事,也是她由遮掩家丑到直面人生的转变。《当我们即将告别年轻》,《梦断魂消》,《从血泊升起的呼喊》以及《血雨》等散文,所描述的是她融入美国的过程。在《销售“美丽”》中,我们欣喜地看到她成熟了,而且以敏锐的观察力和广博的人文主义情怀刻画了几位各具特性的人物。 以上散文和随笔都基于曾宁的现实生活,舒展受限制。在小说中,她找到了自由的天地,能够任意地表现另一种生命体验,那是凝聚了她在复旦当教授的父亲和在南大当教授的爷爷帮她练的“童子功”,青年时期“从事表演艺术的思想积累”,和“在美国一步步走过来坎坷的人生经验之结晶。”所以她对自己的小说更满意,尤其是贯穿唐人街今昔的《地母》,漂泊异国的野性女人《硅谷女娲》,和关于史上名妓的《天空——陈圆圆》这三篇小说。曾宁坦率地告诉我们:“地母”是唐人街的隐喻,百年前旧金山大地震的冲天大火则是淘金潮中“人欲”的大火。她“为小说里的伊人作了选择——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全心拥抱现实的爱人。”由此,我们也会想到现实中的作者。而“那个何伯的姓,是黄河的隐喻,就像屈原楚辞里的河伯一样……被大火焚毁的地母庙旧址,改成餐厅,继续造福华人世界”。很少有作家愿意如此坦诚地现身说法,他们宁愿让读者努力猜想,拼命解读,引起越多的争论越好。而我更欣赏曾宁的率真。 曾宁还率真地讲述了写《硅谷女娲》的初衷:那是她对生活在钢筋水泥的荒原中的现代人滥用自然资源,以致黄河断流、山洪暴发,对美军出兵伊拉克,使两河流域生灵涂炭,人类文明惨遭破坏的一次思考。她不喜欢政治,但不避讳对政局进行思考,并将她的思考用文学(包括主角的乱伦),表现出来。思考的对与错,她认为不如思考本身来得重要。同样,在《陈圆圆》里,曾宁“以天空作为人类母亲的象征”,希望把陈圆圆写成“天之母”和“天之灵”。 最后,曾宁把自己的创作灵气比作“弄堂石阶上的苔藓”。虽然硅谷的天气常常热而干燥,这种“精神苔藓”却“从未停顿过生长”。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愿那“精神苔藓”继续生长,给大家不断带来精神食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