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到的德国老男人们

1、 还记得的第一次大概是学校看体育场的。我当时暂住体育场里的小客房里,跟看球场的是邻居。

有时学生爬过栏杆,进露天球场踢球,我总听到那老头恶毒的咒骂声。对我,还算客气,见面说声Hallo。一次室内球场开放时间到了,我们急着进去打羽毛球,那老头迟迟不来。我想,是我的邻居,我去叫一下吧。

我去敲门,门不开,我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豁”地一声就蹦开了,里面蹦出满脸通红的看门老头。具体情景我记不清了,结果是:他鄙视地说:你们这种人对于我不算人类,他想了一下说,好比猫。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想表达“黄种人对于他不算人”的意思。我反骂道:我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德国人杀了六百万犹太人的,大概像你这样的人太多。

回到研究所,我说起此事,但没提六百万问题。一个工会大姐一定要替我打报不平。带了有关人员找那老头问话。那老头说,我说了六百犹太人,他才发火的。工会大姐顿时语塞,回来抱怨我,怎么能这么说。我支支吾吾说,叫你别去问,你偏要去问。这种人比nazi还糟糕。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你敢告状,
他以后好几次看到我,恶狠狠地说:我的全部精力将用于让你回到你来的地方。我有时刺他一下:那你得准备很多钱。他说,这钱我有,也愿意拿出来。

2、以后,我自找房子。找到个德国共产党老头。见到我,高兴的要命。说话时,抓着我的手,说中国人是坚韧的人(ein zaehes Volk, ein zaehes Volk!..)。因为坚韧,所以我就可以住了个没卫生间的小房间,上厕所要去走廊。

我心想,我不坚韧,也不住你的房间。拒绝了,临走,他看着我,很可惜的样子。我知道,如果我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坚韧”,他可能失望会变成恼怒。

3、终于找到一间房子,家没搬来一个人可以凑湖着住。房东又是一对老人。一次,我回来,老头说,你的硬头发,堵住了下水道。我看了看,才知道,我的浴池里,集了几根头发。他们趁我不在,检查我的屋子。为了息事宁人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没什么秘密,扫地的每星期进来两次。

因为换了城市,手续都没办好,好像那时只是Sparkasse的银行卡,隔城市就不能通用,反正押金差了两天没付。回到房间,突然听到下面大叫“拖拉者!”(Schlampe!)。老头咚咚地上来,说,今天不交钱,你就滚蛋。我也火了:我不付了,要赶我走,你非上法庭不可。

其他邻居出来,劝了下,算了。第二天,同事替付了几百马克的押金。

4、又是多少年过去,我跟老婆离婚,又是一个人提了个箱子和一个纸箱书籍找了个公寓住下。楼下的老头,是个二战的伤兵,一只眼睛打没了。见到我,大声嚷嚷着:啊!Chinamann!倒没什么恶意。

我的孩子来看我,几次之后,接他们时,小的开始哭。我问怎么回事,她说,她怕那老头。大的解释说:那老头大街上或楼梯上见到他们就把眼罩拿开,眼睛空空的,吓他们。

我就开始留心。一次,老头看我的孩子上楼,他专门在楼梯里等着,小孩到了,他猛地拿开眼罩,嘴里哈哈哈哈。我从楼梯上口一下子窜到他跟前:你这个混帐老东西,下次再搞,我打瞎你的那只眼!

他吓了一跳,指指地板说:这是什么地方?是德国。你回到你来的地方。我说,臭大粪!你敢再吓我孩子,到是看是你害怕还是我孩子害怕。

第二天我看到照顾他的社会部的年轻小伙子,说了情况。他说他90多了,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过几天就搬疗养院。

诸如此类,我还可以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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