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在我的故乡,绝不是冷僻的字眼!
世人皆知唐山大地震,却未必知道同样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在云南省玉溪地区(现玉溪市)曾经发生过里氏7.7级地震,不完全统计的死亡人数是15621人,当时正值文革中期,消息被全面封锁。那里是我父母的故乡,只是他们当时分别在思茅(现普洱市)和版纳而逃过一劫,我的祖父母和外公外婆两家人也幸免于难。然而今天,发生地震的却成了思茅。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思茅于我,有着特殊意义。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尽管我只在那儿度过了我的婴幼儿期。思茅改名普洱的那天,我很失落,甚至觉得是文化的一种退步;如同中甸改名叫香格里拉,简直是赤裸裸的媚俗和妥协!
同一幅图片,对不同的人,唤起的情感体验千差万别。我看到思茅地震里坍塌的房屋、流离失所的人群、嗷嗷待哺的婴儿而心痛难忍,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我对那片土地的故乡认知,而并非我比旁人来得慈悲善良高尚伟大,这一点,我供认不讳!
我不知道我们一家人住过的两处房屋是否倒塌,父母工作过的地方是否已成废墟,他们当年的朋友是否是受灾人之一。世事总是如此,当你跳出来看时,难免会生出沧海桑田的喟叹。想必此刻,我的父母,他们的心情未必比我好到哪里。
我自己经历过的地震,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刚刚升上初二的那个冬天。连续几次震感明显的地震,整个城市人心惶惶。宿舍里一个女孩,找了个啤酒瓶,摆在宿舍中央,上面再放一个乒乓球,是我们小小的地震警铃。每天早晨起床时,乒乓球都不在瓶子上,大伙互相问“昨晚你听到球落地的声音了吗?”答案都是否定。于是我们的警铃,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但地震终于还是来了。那天凌晨三四点,整个女生院警铃大作,舍监拿着喇叭挨楼层通知大家迅速离开宿舍到操场集合。走道里早已人声鼎沸,甚至起了哭声,年纪不一的女孩子们,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趿拉着拖鞋就往外逃。宿舍里住了十个女孩,早已乱做一锅粥,只有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继续睡觉。最后离开的女孩见我没有动静,过来催我,我说:该死的时候,想逃也逃不掉。这话在今天的我听来,简直矫情之至,但却是当时的我,一个青春叛逆期的女孩,最真实的心声。那个女孩子大概被我吓坏了,或者是蛊惑了,她也留了下来,挤进我的被窝和我聊天,我们聊着聊着睡去,直到余震警报解除,众人纷纷返回宿舍,我们才被吵醒。
第二日上课的时候,又发生了余震。班里一个靠窗坐的男生,一个跃步就跳出了窗户。可惜他忘了,自从升上初二,我们班的教室就从一楼搬到了二楼。他摔得很惨,双腿骨折。更惨的是,他的纵身一跃,成为当年学校最大的笑话。
我最近经历的一次地震,发生在去年夏天,我刚回国,到家没两天,也是入睡时分,地震就来了。我听到外面有人喊:地震了。连忙起身去看父母,他们早已处变不惊。姐姐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确认家里没事之后才挂断。只是这样的地震,在当地,甚至构不成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只是希望,思茅的地震,除了成为大众的谈资,更能唤起一些实质的帮助。倘若如此,我深夜写下如上杂粹文字也算是终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