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了, 我们的奇迹怎么还是长城? 现代快报
作者:何秋斌
物理学告诉我们,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永动机,概率学告诉我们奇迹不可能总是出现,哲学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之中,这些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是在中国,有一件事似乎要颠覆这些真理,那就是长城在几千年来始终是我们唯一的“世界级奇迹”,成百上千年来,不论时势世态如何波谲云诡,一碰到文化媲美、奇迹比拼,长城立刻就快马加鞭地杀将出来。近日,长城的这一地位受到某种挑战。
5月29日的《北京晨报》报道:以北京八达岭长城为代表的中国长城可能无缘世界“新七大奇迹”称号。28日,中国长城学会迫不得已在八达岭长城展开拉票活动,鼓励更多市民和游客在投票截止日期(2007年7月7日零时)前投票。主办方称长城目前投票总数在前七名之外,但具体票数不予公开。据介绍,世界新七大奇迹评选由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与世界新七大奇迹基金会联合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最后结果将于2007年7月7日在葡萄牙里斯本揭晓。
“世界七大奇迹”最早是由公元前3世纪中东腓尼基旅行家昂蒂帕克提出的,他在周游亚非欧后提出了这个说法,更具体点说,所谓的“奇迹”其实是“建筑奇迹”,或匠心独具或气势磅礴或巧夺天工。那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筛选,在这两千多年来,人类的进步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所以,七大奇迹也在与时俱进,后人又根据历史演进还提出了“中古七大奇迹”,意大利的比萨斜塔、土耳其的索菲亚大教堂、罗马斗兽场等后发建筑名列其中,中国依然是万里长城。时至今日,“新七大奇迹”的评选再次拉开帷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展示一些与时俱进的建筑奇迹是奇迹评选的要旨之一,所以纽约自由女神像、巴黎艾菲尔铁塔、柬埔寨吴哥窟、德国巴伐利亚新天鹅堡,甚至悉尼歌剧院都成为热门候选建筑,中国的候选者却依然是雷打不动的万里长城。这总让人想起阿Q的话:我祖上也是阔过的!
当一些人为万里长城继续争当世界几大奇迹推波助澜时,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念头便冒了出来:几千年了,为什么我们的奇迹一成不变老是万里长城呢?按理说,建筑作为地域文化的浓缩载体,它的诞生一方面体现了某种历史观,更重要的一方面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文化观,甚至是一种文明观。从巴比伦空中花园到罗马斗兽场再到纽约自由女神像、悉尼歌剧院,其建筑风格记录了从蛮荒到文明的一种演进,从它们的巧夺天工中,还能看到历史的沧桑进步,文明的与时俱进。如果几千年了,某个民族的建筑奇迹还一成不变,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几千年过去了,我们在建筑方面依然无法超越前人,只能让几千年前的奇迹成为民族的“永动机”;二是我们在思维上患上了某种依赖症,无论文明如何演进,我们始终抱着古董不放,无视千年来文明在其他方面的诸多进步。
抛开万里长城的建筑因素,其实长城的背后掺杂着很多其他文化因素。作为昔日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屏障,长城成为军事力量和保守思维的象征;作为封建王朝帝王将相巡察的要津所在,长城蕴含皇权主义的意味;作为民族统辖范围的分界线,长城还有着浓厚的家国一体的象征意味。尤其随着一些对长城充满某种幻想主义的渲染,比如“长城是太空中能肉眼看到的两大人工建筑之一”,万里长城更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神秘主义外衣,让人们在心理上产生依赖。这种“长城依赖症”有没有好处?当然有,比如耳熟能详的能激发民族自豪感。有没有害处?也有,而且不小,它使民众从对长城的顶礼膜拜中强化了一些尚武、保守和皇权至上的潜意识,在这种意识笼罩下忽视了其他一些堪称奇迹的建筑。
如果这次长城真的最终落选“新七大奇迹”,我看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可能让不少人在痛定思痛后想一想:我们号称世界四大文明唯一连绵不绝的文明古国,有着辉煌5000年的文明史,创造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灿烂文化,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长城成为我们唯一自豪的世界奇迹。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禁锢的思维打开,把眼光洒向更广阔的文明天地,看一看这两千多年来,我们还有没有同样伟大的建筑奇迹?有没有与时俱进深刻体现文明进步的伟大奇迹?如果我们竟然再找不出一个能够角逐“新七大奇迹”的建筑,还得躺在秦皇汉武明祖永乐的长城上吃老本,相信这比万里长城落选“新七大奇迹”悲哀得多,也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