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乌里扬诺夫斯克 《俄罗斯笔记6〉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揣支毛笔漂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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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再去日古利。

        1990 年底,我随同一百多名空地勤人员再次赴乌里扬诺夫斯克进行技术培训。临行前我的妻子即将临产,我把她送到济南老家,托付给她的妈妈和姐妹后踏上了旅途。

        培训中心的领导、外事处的娜达莎和教员们在大门口列队欢迎中国学员,这是两国恢复正常关系后的第一次最大规模培训。 100 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培训中心,使整个校园充满了生气。两年没见的娜达莎依然满面阳光,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见到我,和我热情握手。

         这次培训需要五个月时间,娜达莎代表校方找我和领队商定了整个培训计划:三个月理论学习,一个月飞模拟机,一个月实践飞行。娜达莎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提出中国学员不习惯西餐,能否请示校领导在我们居住的三个楼层增设三个电炉灶,以方便我们自己做饭。娜达莎请示后获得批准,马上加设了电炉灶,并会商食堂管理处给我们调拨了大米。

        培训开始没几天,就赶上 1991 的新年,学校举行了大型新年歌舞晚会。

        那时苏联的局势已经动荡不定,黑海沿岸立陶宛等几个加盟共和国要求独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乌克兰也提出了“不当俄罗斯奶牛”的口号,戈尔巴乔夫推行的经济改革胎死腹中。苏联的经济急剧下滑,通货膨胀,市场萧条,陷入了困境。

        最明显的是卢布贬值,当时官方的比价是一个卢布兑换 1.5 美元,可是黑市上一个美元已经换到 30 卢布。这对持有美元的人来说当然非常有利,但是对苏联人来说却苦了。那时一件女士的呢子大衣只有一百多卢布,相当于黑市上的 5 个美元,我给夫人及其姐妹一人买了一件。

        许多苏联人家开始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钢琴、提琴、衣物、车辆、家具,甚至卫国战争老战士的各种勋章、奖章。一些丧失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则站在街头乞讨。星期天走在集市上,望着那一张张愁眉不展的无助的脸,我的心里感慨万千。苏联的雄风不再,真正跌入了低谷。

        九十年代初,中国经过十年的改革开放,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的生活水平已经大大提高。我们穿的羽绒衣、皮夹克和旅游鞋,引来了苏联人羡慕的目光。那次我们带了不少小礼品,诸如清凉油、风油精、蜂王浆、人参蜂王浆,电子表,小计算器,成了最受欢迎的礼品。特别是热水瓶更成了服务员们的争夺目标,早早就和我们预定,等我们结束培训时送给她们。

        因为我们自己开伙,每天都要采购副食品,那时的市场上鸡蛋、肉类、蔬菜奇缺。但是我们有个意外的发现,那就是苏联人不爱吃鸡头、鸡爪、鸡胗,猪蹄、猪耳朵,这些东西我们爱吃,买回来后又是酱又是炖,弄得满楼飘香,引得服务员们纷纷前来学习怎么烹制。

        转眼间到了中国的春节,我和娜达莎商定举行春节联欢晚会,邀请校领导和教员共度中国新春佳节。我们全体学员各显神通,做了各种各样的凉菜。除夕之夜双方 200 多人参加,宾主频频举杯恭贺新年。此后举行舞会,我邀娜达莎共舞。她真是舞林高手,华尔兹跳得极其飘逸潇洒。那时我还不太会跳,但是她带得极好,一招一式非常到位,跟着她跳很是轻松自如。

        苏联经济的低迷导致社会风气的严重恶化,特别服务小姐到处乱窜,晚上骚扰电话接连不断,我们不得不把电话摘下放到一边。来自欧洲和非洲的学员比较散漫,一到周末就把小姐带到宿舍,开着录音机,闹腾到深夜。唯有我们中国的学员纪律严明,秩序井然,最多就是下棋打扑克聊天。这当然受到校方的赞许,却引起了服务员们的疑问。我们楼层的值班员是位将军夫人,老太太很慈祥,把我当成孩子似的,经常给我捎点儿蔬菜沙拉和水果什么的。有一天她悄悄地问我:你们中国男人是好,聪明能干,本分规矩。可是男女间的事是天性,怎么不见你们找小姐呢?你们来时是打了针还是吃了药?我说不是。老太太听了直摇头感到大惑不解。其实老太太哪里知道,那时男女作风问题是最置人于死地的问题,别说玩儿外国小姐,就是对自己人说句不恭的话也会惹出事来。除夕晚上,我们有位学员喝高了,闯到女翻译的宿舍,倒在床上。就这么一下,就让他提前回国了。

        冬去春来,日进的东风使冰雪消融,学校的草坪渐渐泛绿,我们惊讶地发现路边有许多荠菜,这对吃了一冬土豆、胡萝卜、卷心菜的我们来说,真是好东西,挖了以后包饺子和馄饨,味道真是好极了。

        天气暖和了,白天也长了,我们就在晚饭后结伴到伏尔加河边的友谊公园玩。

        然而就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五个月的培训顺利结束了。 终于我们分期分批踏上了归途,我是最后一批离校的,娜达莎来送我,我感谢她为中国学员所作的一切努力和提供的帮助,并送给她一对景泰蓝花瓶作为留念。在工作中我和她结下了很好的友谊,以后我在俄罗斯常驻的 10 年里,还保持着经常的电话联系。不过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是十年以后。

        就在我将要离校回莫斯科的时候,我收到了妻子的来信,她告诉我生了个女儿,我一看发信日期,这封信在路上整整走了三个月。说实话,接到妻子的信,我真是归心似箭。然而回到北京,还没来得及去济南看望妻子女儿,我又背上行囊踏上了奔赴乌兹别克斯坦的旅途。

莫斯科十年 发表评论于
在莫斯科生活了近十年,看你的文章常常陷入回忆,谢谢
土村大家庭 发表评论于
阁老好啊俺休假回来了你的学院的土村药剂师导师要走啦去俺家看看吧
说你这篇的感受啊好像记得出国的都是尽量的自家做饭啊那样可以省大件啊哈哈哈俺老爹就是其中的一员啊他箱子里没有带吃的但是随从的人员满箱子带的都是吃的啊哈哈哈这个俺也有印象谢谢阁老分享
阁老 发表评论于
司令说得没错,所以说苏联的解体未必是坏事。
酷宝宝 发表评论于
是啊,面对老大哥当时的窘境,我们都庆幸“没有大动荡”比较好。但再看看他们的现在,尤如得了痼疾的病人在动大手术后,病根彻底清除,一点点地恢复健康,发展势头似乎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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