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服

谁家衣柜里面没有几件旧衣服呢？

 

新衣服穿上身，时间久了，吸了主人的味道，渐渐和主人不分你我，成了旧衣服。这些衣服不再是商店里面没有个性的饰物，虽然不新，那种硬硬的新，反而叫人生出隔离的怕。

 

旧衣服里面有历史。看见衣橱里的一件件衣服，好似白头宫女，闲话玄宗说当年。

 

那件明黄色的连衣裙，腰要用同色带子掐住，裙摆很大，简单极了。当年梳一个马尾，骑着车，校园里面风驰电掣，炫耀着青春。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去约会的，心情也是这样亮。

 

那件黑色短裙，是头一件在美国买的正式装。曾经穿着扮演职场干练白领，拎着箱子做飞机，跑来跑去的是奔波。

 

有空闲时候，看见水漫金山的衣柜，那些旧衣服，半新不旧的，还有新衣服挤做一团。就拖来大箱子，要把这些不再穿起的衣服打入地牢，起码要不占地方，捐出去也好受惠他人。

 

每次整理的结果，都是旧衣服又被重新穿了一遍，对镜自揽，感慨岁月流逝。衣服还是当年那件衣服，穿上就是没有当年的样子。可往箱子里扔的时候，又犹豫着心疼，暗想，也许哪天还可以再穿，就不捐了吧。

 

衣柜因此接着水漫金山，白头宫女们也终没有被宠幸。

 

那些我的过去的老朋友们，也像这些旧衣服吧。想起来亲切暖心，穿又没机会穿了，大家都不知散落在哪里了，要叙旧，也是不合事宜的没有感觉没有话了。只是不肯捐出去，留着做想念。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男人们这么说的。衣服对他们脱了换了，不过是遮羞的物件。也许多少在乎一些当年流行的式样，过季扔了也不心疼。喜欢旧衣服的男人很少吧。

 

别说男人了，我不是也是一件一件买新衣，除了偶尔感慨回忆一番，早上起来，伸手拿的一定是这季的喜爱。那些温厚的旧衣服，就这样看着我的虚荣，不言不语。

 

终有一天，会在这些旧衣服的逼视下服输，衣柜里面会站满了自己，每一件都不可丢，也再不用添新的。那时算是做女人做到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