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嗜好之一:喜欢动漫。这段时日心情烦躁,又开始看动漫,连压箱底的《再见萤火虫》都翻出来重温。原以为生日已经一个又一个地过,应该不会象第一次看时那样哭个底儿掉,结果,唉,还是哭了个稀里哗啦。
《再见萤火虫》,英文名“Grave of the Fireflies”,日本导演高畑勋(Isao Takahata)作品,很多人误以为是大师宫崎骏(Hayao Miyazaki)的作品之一。这个不太美好的误会,我想,大部分原因是二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从早期的东映动画,到后来的吉卜力工作室。看他们作品多的人,应该还是能分辨二者风格不一的。
高畑勋,在我眼里,更象一个充满人文关怀和社会道德良心的诗人,其电影的叙事风格象作家三岛由纪夫,唯美加古典。不好意思,我青春时期读了太多的日本文学作品,当时被太宰治、川端康成、夏目漱石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以致于后来红遍中国,被视为“小资之父”的村上春树,在我眼里,多多少少有些拾人牙慧了。咦,怎么扯这么远?
好吧,来说说电影。
开篇第一句台词就是“昭和20年9月21日,我死了。”昭和20年即1945年,显而易见,主人公死于日本宣布战败之后。这句多少有些悲伤的话,基本为影片定了调,当然,也定了故事结构和叙事方式。于是,回忆从一个饿死街头的少年怀揣着的糖果罐展开。糖果罐里的果汁软糖早已吃光,取代的,是妹妹的骨灰。骨灰落下的地方,出现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各归各位,从一次轰炸说起。
患心脏病的妈妈死于这次轰炸,少年带着年幼的妹妹到乡下的亲戚处寻求庇护。身为海军高级军官的孩子,兄妹二人的自尊与寄人篱下不可避免地碰撞。即使是风刀霜剑,少年与妹妹仍然分享了许许多多温情瞬间,比如共浴,比如海边追逐,比如果汁糖。我个人很欣赏高畑勋此处对亲戚的处理,不是那种夸张的有强烈戏剧冲突的坏,而是其身处乱世基于自保的寡情薄义,令观者心怀惴惴,只怕易地而处,观者自己也未必强胜几分,也因此要叹一叹世态炎凉既鄙薄他人也鄙薄自己。
少年无奈而携幼妹遁之废弃的防空洞,箪食瓢饮,然终究胜于他人白眼。暗夜至,少年抓来萤火虫,小小防空洞,温暖无边。翌日晨,萤火虫亡,妹妹为之掘墓,糖果罐插上野花,供于墓前。此时妹妹才道出她早已知道妈妈亡故,少年为这个自己辛苦瞒着妹妹的消息泪如雨下。
然而饥饿与疾病,依旧不出所料如期而至,少年铤而走险,偷窃蔬果,甚而乘轰炸之机入室行窃。警察局外,当妹妹说“他们打的人应该是我”,少年倔强的脸上全是泪水。
妹妹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甚至来不及吃完少年买来的西瓜。她幼小的生命最后在点燃的干豆荚中烟消云散。影片这个时候有一段非常唯美的关于妹妹的回溯,画面、音乐二者统一地完美和忧伤,“Home, Sweet Home”被Amelita Galli-Curci以咏叹调的唱腔唱出,歌声浮游在蓝天碧水之上,秋千不在,纸伞破旧,亡灵俯视众生而已。
此片完成于1988年,与今时今日相比,横亘中间已近二十年,动画技术和风格的日新月异可想而知,最最显而易见的当属色彩和线条。《再见萤火虫》是一部红色基调的动画,这与战争背景不无关系,虽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意外地都是饱和度很高的暖色调,不象现在大多动画片走粉色系和冷色调。而画面线条凝重简练,似乎更偏向于写实,不比今日动漫里一水儿的大眼小嘴心型脸,令我这个眼拙之笨人经常要依靠发型性格来辨别人物。至于情节,我最讨厌有人动不动就来一句什么“故事俗套”的评语,要知道“太阳底下无新事”,别把自己整得象个不世出的大家似的。能把整个故事不夸张不讨好冷静自知地呈现出来,就应该佩服导演功力,当然还有编剧。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曾经很红(是否现在还很红?)的《死亡笔记》。说实话,刚一开始,我还是挺被吸引的。可是后来发现,作者不停地修改死亡笔记的游戏规则,加了无数补丁,完全是为了自圆其说嘛。换句话说,作者智商还不够高(此话有小人嫌疑,打住!),我于是烦不胜烦,就没有再追看了。说这个的目的在于:好的作品,大局观非常重要,它决定了作品结构、走向、甚至最终的呈现方式。
我废话可真多。至于《再见萤火虫》的立意和试图探讨的问题,不在本文范围之内,故而不讨论反战,更不讨论中日的国仇家恨,至少,人类的某些情感应该是没有国界的吧。我这样的动漫外行,也无什么高深的理论知识或是冠冕堂皇的追求,抒抒小情感罢了。至少,因为看过电影之后,想起了我姐。小时候我睡觉怕黑,父亲在我和姐姐的卧室里装了一盏暗红色的小灯,是彻夜不熄的。五岁那年夏天全家搬到一个新地方,一时没来得及装那盏灯,我看爸妈工作忙,也没敢说。有个晚上,姐姐抓了很多萤火虫回来,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用针扎了些眼儿,挂在我们俩的蚊帐里,管它叫萤火虫灯笼,那天夜里,我终于睡了个安稳。可惜第二天早上萤火虫全死了,姐姐之后也没有再做过萤火虫灯笼,爸爸没隔几天也重新装好了那盏灯。写在这里,算是纪念童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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