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记忆

妈妈50年代起在上海某某局干部学校上班。我家住在家属楼里。从二楼家里的厨房看得见教室。我5岁以前，生活得很快乐。妈妈会从学校买回早点，中饭和晚饭。在学校的小花园，大操场玩耍的我也一直能看见妈妈的身影。可是，文化大革命后，干部学校被叫停办，干部要到农村去锻炼。妈妈也不能幸免去五七干校。那时，祖母身体不好，去姑妈家住了。家里的保姆也不得不回乡。可怜的保姆一辈子在上海帮佣，连一点农活都不会，没有上海户口也得回苏州乡下。按妈妈的话说，保姆是一步三回头地走的。保姆舍不得一手带大的妹妹。
秋风瑟瑟的一个寒冷周末，看着很多叔叔阿姨们爬上了军用卡车，妈妈也在其中。军用卡车有斗篷，只有挤在最后面的人才看得见送行的家属。我记得只看见妈妈挥动着的手，卡车一会儿就开走了。
妈妈去的五七干校在上海郊区奉贤县，不是很远。但后来听妈妈说那时也只能2个月回上海探亲一次。妹妹被送去全托的幼儿园。姐姐上一年级。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因为仍然住在家属楼，学校门口有警卫，还是比较安全的环境。只是原来热热闹闹的学校一下子冷清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当时没有把我也送全托。爸爸上班，姐姐上学后，没有大人管的我大白天在家也是睡觉。同楼里妈妈的同事们和妈妈说了我的事，又和他们的领导商量后，学校领导批准我也可以去五七干校。
第一次住在用泥土稻草垒，糊起来的房子里。10多个人一大间。夏天风吹不进，热；冬天穿堂风，冷。在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和妈妈一起睡两张单人床拼起来的大床。奉贤离海较近，妈妈和那些女同事们学当地农民大妈一样用毛巾做帽子挡风遮阳。一块普通的洗脸毛巾，对折，一边缝严实，再缝上两根带子，就制成了帽子。也给我做了一顶毛巾帽子。妈妈他们下地干活，把我留在宿舍里。有时让我去养鸡场看鸡，有时让我到养猪场看猪。现在还记得最喜欢看的是那些刚刚孵出来黄灿灿一大片的小鸡们。因为看过一次杀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愿，也不敢吃猪肉了。夏天看抓鱼更有趣。大人们把小河两端堵上，抽干水，鱼被围困后，活蹦乱跳，有的鱼自己跳上岸来。到了吃饭时间，我自己去食堂吃饭。
因为靠海较近，半夜看妈妈他们紧急集合演习。那时文化局的五七干校也在附近，还常常听那些阿姨们晚上谈论白天看到了某某电影明星在劳动。
我成了五七干校的一员之后，又来了几个和我同样命运的孩子。妈妈他们让我们几个孩子去附近的农村小学上过课。书包也是用毛巾做的。把毛巾对折，两边都缝上，再缝上两根带子，就成了书包。学校其实就一个知青女老师，教几个孩子。教室是借在养牛场的一角。
一年多后，五七干校撤销。我也随妈妈一起返回上海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