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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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读研究生时的教授迈克带着他的太太,大女儿到美国来玩。到我家时,我正好在 BJ shopping for food. 从 BJ 开车回家的路上想着,迈克现在会变成怎样了,已有五年没见。到家时,见房外停着一部暗红色的 Van, 那定是他的车。进门,满屋的人声沸扬,一见迈克, 他的头发白了许多,过去拥抱了一下,想要流的泪在顷刻之间又坚强的流了回去,的确他比几年前老多了。

迈克是一位在加拿大出生的中国人。他自己也说自己是个“ banana”, 只会讲不流利的广东话,再加上娶得是金发碧眼的澳大利亚女郎,他与中国的距离是更遥远了。家中有 3 个如花似玉的混血女儿。 这次见到老大,长得更象母亲。其它两个,我只有她们儿时的记忆。老二具有中国血统多一些,老三正是他们两者之间的中和。在我眼里最漂亮的是老三(那也是十年前的印象)。 不知她们这两位现在出落成怎样的天仙。

迈克也是我这一生中对我有很大帮助的人之一。可以说我在北美奋斗的基础是他十三年前给我提供的。 94 年的十一月份,我只身一人离开美丽的维多利亚,来到离多伦多开车路程一小时的 Waterloo 读书。当时,我的英语很差,几乎是听不懂简单的对话,更不用说是专业术语了。开学前,学校提供我两位面试的教授。迈克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为俄罗斯老人。他一见我,什么都不懂,就说“你是毕不了业。”但我和迈克的面试时,他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轻视。即使他大概知道我并不听得懂他的英语,也不明白他的研究内容。但他还是很耐心地给我讲。我只是一个劲的瞎点头。到结束前,他看我穿得单薄,拿了他的围巾说“戴上这个”。这一刻,我就认定他将是我的教授。几天后,在见他时, 告诉他我的选择,并说“ I will not make you disappointed.” 于是他拿出了本科的一些课本,要我在一个月后再见他。

于是在寒冷的十二月,我如一只冬眠的地鼠,足不出户的苦读。圣诞节前,我如约到他的办公室见他, 见他正和另一位学生谈论机理问题,我插了一句,指出他们的错误。迈克和学生都很吃惊地看着我,顿时我能看出迈克眼中跳跃的火花。于是他答应纳我入门。 

和迈克相处的两年,虽和他谈话不多,但能体会到他是一位顾家,风趣开朗, helpful, 严谨治学的人。从不见他对我们,家人发过脾气。好像什么都自己 take. 即使一位学生很让他头疼失望,他也只是在背后摇摇头。对我这个基础差的学生,是更有耐心,一点也不轻视。或许我的认真刻苦,他似乎对我又特别得好,是一种淡淡的关怀。那时年轻的我,望着教授的背影,想,如果以后的我的老公象他一样就好了。

 迈克这个人从来不逼学生。学生如何安排上课和做实验,都是要靠我们自觉。第一学期,我是花许多时间在上课和学英语上,在实验室里很少出现,迈克从不说我。到半年后,自己的基础和语言能力都有提高时,开始一头扎进实验室中,从此就是实验室和宿舍两点一直线。

有一次周五晚上,我在实验室一直干到十一二点,为了搞明一个机理问题,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尽。这时,迈克突然到实验室来,见我还在,问我要不要开车送我回家。只因太累,平时只要走十分钟的路,那夜我偷懒搭他的车回家。本来就不是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又何须在疲惫不堪时去敷衍迈克呢?但我能看出他欣慰的神情。

我也是个淘气的学生,记得有一次是他的四十大寿。为了吓唬他,在他闭门思考的办公室外,用针扎破几个气球,发出几声 unexpected 巨响,把其他教授吓得开门,看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迈克却是稳坐泰山般,藏在他的办公室继续思索着学术问题。让我很失望。也可见迈克 是一位镇定自若的,不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的人,大概做学问的人是应该具备这一品质吧。

我上过迈克的两门课,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指导老师,就对我另眼相看。有一门课,是质谱课,我是轻轻松松的学过,其间我还指出迈克一个错误。期末考试的成绩更是让迈克惊讶。他兴奋得跑过来,用一个杂志敲打我的小脑袋,告诉我,我的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分。而我只是淡淡地耸耸肩说“ So,what?”

为了 keep my promise, 我有了短短两年时间,读完书,做完课题。在我写论文时,迈克可又特意为我买了一台电脑,让我安心在家写论文。圣诞节前我顺利通过答辩。答辩之后他又悄悄告诉我说,我的论文的奖了。我也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迈克以为我会在他的名下继续深造,还鼓励我去申请奖学金。可惜我辜负了迈克的期望,两年后就南下找了一份工作。离开时,他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我,什么也没多说。

离开他的实验室时,一个人躲着人流泪。很不想离开这位如父似兄地待我的恩师。虽自己不是一匹千里马,但迈克绝对是一位伯乐。如果没有当初他的好心的开门让我进来,一步步的教着我,领着我,容忍我开初的愚昧,或许我的故事将是另一样的写法。

如今,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的酸楚,不尽而生。忍受不了恩师的衰老。饭桌上,今夜和他笑语连篇,明朝又要面对“ So long” 之别。虽自己已不是事事不经的小女孩,但依然怀念在恩师的丰羽下,扎扎实实埋头苦干的岁月。

天突然下起雨来,大概上苍也领会到我的心情,让滴滴细雨冲淡我溶溶的离别情愁。

恩师保重。

悟神 发表评论于
现在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和感激恩师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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