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新居,女友送我个特大的花瓶作为礼物。
花瓶是棕色,足有半人多高,瓶上刻满了深色花纹,古朴而典雅。
与之配套的是一大束金黄色假雏菊,颜色上还比较搭。其实我一向对假塑料花不敢恭维,想想,好象只有野地里大大的向日葵才能配得上这花瓶。
我有很多年没买鲜切花,因为不知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句子:“瓶子里的鲜花就好象被割下了的美人头”,似乎是张爱玲说的,总之这句话印象深刻,爱花的我从那以后就只买盆花。说给朋友听,她不能理解,并忿忿地添了句:“这纯粹是强盗文学,你还去信?”,
也许真的是自己过于神经质,因为这句话,我不但自己不去买花,就连我老公我都不许他送花给我.虽然每每看到有男士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路上走着,我就会无比羡慕那位将要得到花的女人,不管她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是老还是少,我敢肯定在她们接受鲜花的那一刻,她们都会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女人永远都是和花有着联系的,其实女人不正是象花那样,娇美柔弱又有些虚荣吗?
我把我微微的失意告诉老公,他说,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不许买花的是你,想要得到一大把玫瑰的又是你,你能不能把指示下达的明确些,否则我这不好办事。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噗嗤一乐,觉得就为那句话,而放弃了女人接受鲜花时怦然心跳的幸福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有着太阳的下午,我特意开车来到一片种满鲜花的田地,这里是属于农民为了不让野地闲置,自己开出的一片花园以赚些外快,每一类型的花儿都标有价格,路人采多少就按数投进路边简易的小铁桶里。
那天阳光灿烂,花圃里长满了一排排硕大的向日葵,她们在充足的阳光下,黄灿灿地仰着头迎着烈日。那种新鲜的生命力让叶子格外的油绿,花瓣格外的金黄,中间巨大的花盘沉甸甸地孕育着果实。我来来回回地在花丛中走着,有很多向日葵已经被人采摘去了,只剩下一根根没有头的躯干。其它的仍然旺盛地开着,开着,每一朵就象是一张脸,她们有大有小,风儿吹过,她们的脸晃来晃去,仿佛在天空中低吟,诉说着自己生命的故事。
我呆呆地站在那,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来自何方,我微微地扬起脸,闭上眼睛,迎着那刺目的阳光,好象也变成了她们当中的一分子,享受着这午后片刻的宁静,我可以感觉它们脚踏一方地,头顶一片天的潇洒和自由,谁说这里没有人欣赏它们的美?它们生命的美有天为证有地为据,这还不够吗?
我将手中的刀远远地抛开,其他的人喜欢看花瓶中花儿为他们绽放的短暂的美丽,那就让他们去享受那瞬间时刻吧,那种美也是一种美,就因为没有了生命,才使得那种美更让人怜惜。
比起那种遗憾的美,我更愿意崇尚生命的唯美,我必须选择放弃采花买花甚至是接受花的乐趣,因为我不可能两者兼得。
我两手空空回到家,把那束塑料花重新放进花瓶,老公看着我左弄右摆的,直摇头:真搞不懂你们女人,怎么又喜欢上假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