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南读小学(小学篇之二)

想起什么就写下来吧,不需讲究什么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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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河南读小学

        我是在九岁的时候离开北京的,跟着第二批“家属团”去了扎营在河南省息县的“五七”干校。在那儿,我和干校的其他孩子们一起,进了县城的一所小学------反帝小学,一听就知道是文革时改的名。

       这所小学应该说在当地还算是不错的。印象中,学校还挺大,里面有一口井,井水发苦,下课的时候学生们都跑到井台上打这口井里的水喝。当地的孩子告诉我们井有甜水井和苦水井两种,我们北京去的孩子傻傻地听着,似懂非懂的。学校里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有好多石膏粉,还有做粉笔的模子,我见过高年级的学生做粉笔的全过程:往石膏粉里兑上水,再把调好的石膏浆倒进模子,过一会儿,把模子翻过来一扣,一根根粉笔就出来了。刚出来的粉笔是潮乎乎的,晾干了就可以用了。在反帝小学上学的半年里,(可能是半年,记不得了。)记忆中最清晰最完整的一幕就是看人家做粉笔。我当时特羡慕高年级的同学,希望自己快点长,等到了高年级就可以进那个房间做粉笔了。

        我和干校的一个叫何淑玉的女孩在一个班,她妈妈是干校医务室的护士,她有个妹妹叫媛媛,长得胖嘟嘟的特好玩儿,老跟在我们后面。我和小玉天天一起去上学,上学的路上常常有车把拭赶着马车进县城,每到这时候我们就会去“蹭车”。蹭马车是要有些技巧的:首先跟在马车后面加快脚步,有时需要小跑,然后双手撑住车板用力向上向前一蹿,蹿的时候同时转身,屁股就坐在了车上。蹿的时候太轻了上不去,太重了车身一晃会被车把拭发现。要是碰上好的车老板儿,回头看上一眼不说啥;碰上坏的就吼着喊你下去,你不下去他就把鞭子往后边甩,看你下不下去!

       教我们的女老师姓什么我忘了,当地的同学也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跟我同桌的是个女孩。有一次,老师领着我们学习珍宝岛自卫反击战英雄事迹,让我们在资料上划重点,我不知道什么才叫“重点”,就看旁边的女孩儿,她划哪儿我就划哪儿。现在想来她也是在瞎划。

       有一次我们参加支农劳动,回来我和小玉一起,共同“创作”完成了一首“诗歌”,具体内容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什么什么什么:“..........小小扁担小小筐,...........五七指示放光芒,.........劳动本色永不忘,.........。”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何淑玉把我俩的“大作”交给了老师,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她把那张纸递给老师的情景。老师接过去看了一下,立即停止了讲课,把我俩的“大作”给全班同学朗读了一遍,还夸了我们几句,弄的我俩挺不好意思的。那儿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太会讲普通话,我也入乡随俗,没过多久就能操一口纯正地道的当地口音,满口“中不中?中不中?”的。

        当时文化大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小学课本里的内容都与政治紧密结合,枯燥乏味。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们这代人都学过的一篇课文《我的战友邱少云》,只有这篇课文还有那么点儿故事情节。老师讲这篇课文的情形我至今还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在我和妈住的集体大宿舍里写作业,抄写“老三篇”中《愚公移山》全文。我趴在大箱子上抄了一下午才抄完,手都写酸了。我听见妈妈好像跟那个阿姨说了一句:“哪有这么给孩子留作业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满当地教育质量的情绪。等我抄完了发现,方格本竟用掉了一大半。

       印象较深的还一次是,有一天学校组织我们去春游,到淮河边上的一个叫“葡萄山”(音)的地方。我们爬到山坡上,满山遍野都是刚长出来的青草和野花,景色可美了。山坡下的水塘里有一群鸭子和几只鹅,悠闲自在地在水里游着。塘里的水很清,看得见鸭子用双掌拨水的样子,我盯着看了很久,这样的景致在北京是没看到过的。当时我不知道有《咏鹅》这样一首诗,待后来读到“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以及“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时,脑海里便立即浮现出那幅图画,并已成为定格。

        我们那天带的干粮是干校食堂的师傅为我们准备的,师傅还给我们每人煮了两个鸡蛋,这在当时可算是打牙祭了。

         我在息县反帝小学念了大约半年多,外贸学院的“五七”干校根据上级指示转移到了固始县,我们小孩子当然也要跟着转战南北,在固始进了一个叫东方红的小学。对于东方红小学,不知为什么,我记住的只是这个名字,对于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以及在那里的学习生活,头脑里则是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是,有那么一天,我在学校做完值日,一个人沿着一块荒地中的羊肠小路往回走,一条又大又长的蛇突然从右边蹿到了路上,从我前面经过,钻进了左边的那块地里,停在了左前方一棵小树下。我吓得不敢再往前走,撒腿往回跑,正好见到了一位干校的叔叔,我告诉他我瞧见一条大长虫,他听我说完就抄了把铁锹,沿我指的方向找过去,在小树底下看见了那条蛇,那叔叔真厉害,几下就把蛇戳成了碎段儿。

       我在河南固始住的时间不长,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不是很好,妈最后决定,把我送到嘉兴的外婆家。

       历史就像一条长河,生活就是长河中的浪花,而久远的记忆就像深埋在河床淤泥下面的沙砾,有些在浅处,有些在深处,有些则被冲走了..........

     

        附: 离开河南十多年之后,我和小玉姐妹俩又在北京见面了。小玉后来去了澳大利亚,听说过得不错。几年前媛媛还专程去了一趟息县,去寻找当年的足迹。她当年的老师已病逝,她找到了老师的儿子。她还找到了几处当年住过的和去过的地方,照了很多照片,还往美国给我寄了几张。我今年夏天回北京时,媛媛开车带我去潘家园眼镜城配眼镜,我们还在“大东北”吃了一顿。

     

tianjian 发表评论于
I worked in the May 7th Cardre School of Ministry of Foreign Trade first in Jilin and moved to Xixian in 1970s. Actually, my father worked in the Foreign Trade institute of Beijing and he was sent to Gushi and stayed there for some years. when I was in Xixin, I worked in the clinic of the May 7th Cadre School. Therefore, your blog is especially touching for me because it made me to remember those good old days. I went back to Xixian and Gushi 4 years ago and took lot of pictures
tianjian 发表评论于
I have been working in Xixian for 6 years. Like your article a lot and really eager to know you. I went back to both Xixian and Gushi 4 years ago and took lot of picture.
(^_^)KL 发表评论于
HI.看到你的文章让我回忆起我在"五七干校"的生活,亲切和熟悉.我儿时的生活又呈现在眼前.很想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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