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大家的生活还是蛮清苦的。老婆那时很会天天向上的读书,时常拿到巨额奖学金。报纸上经常出现老婆得奖的大名。那时台湾最大的奖学金就是陈诚副总统纪念奖学金。每一年颁发给全省最优秀的同学。我的老婆好像每年都榜上有名,一给就是四千元。那个时候四千元就是我们私立大学的一学期学费。老娘每次看到报纸颁奖的消息,都说你看“银家真有出息”。有一次,桃园客运汽车公司也发奖学金,结果,老婆一家人,弟弟,妹妹全都榜上有名。老娘又说话了,你看银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有出息。我那个时候,奖学金是与我无缘。不过,我倒是利用暑假参加劳动力调查,赚个千八块。那时老爸在劳动力调查研究所工作。每年暑假就利用大学生来负责劳动力调查。有时我也担任家教。可是,怎么样就是比不上老婆赚的钱多。可是老婆那时很节省,要想从她那炸点油水,难啊。就是使劲花言巧语,百般的奉承,好不容易偶尔请我打打牙祭。结果还往往吃不饱。我还得请她再去吃碗便宜的阳春面。好在,那个面摊,有的是免费的酸白菜。所以我们在一起,为了一次吃饱,大部分时间都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其实那个年代,对我们这些不怎么富裕的学生而言,这点是很普遍的。而且,那个时候所有有关男女交往的手册,都是强调男女交往在花钱上要尽量注意公平。不要一头栽下去,免得以后分手,开口向对方算账要钱。
当初和老婆交往时,我的哥们都不看好。因为老婆比我高一班。那个时候我们叫“高炮”。所有低年级的同学追高年级的同学,都惨遭滑铁卢。老婆比我小一岁,又比我早一年上学。而我因为重考,耽误了一年。在我的心里,我要找的是未来的老婆,所以是相当认真。我始终觉得,我的婚姻必须在大学求学时决定。因为在求学的时候,我们比较单纯。这样发展出来的感情比较真实。我想老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就是这样的交往,一直到我离开台湾前完婚。所以,后来来美国求学,没有一般同学婚姻问题的烦恼,可以专心的求学。而且,我们两人一同奋斗,从无到有,最值得回忆的就是过去所经过的过程。
我的同学似乎就没 有我这么幸运了。老周大二开始向外界宣布要追在横贯公路徒步旅行认识的女孩。为了要迎合女孩的兴趣,老周每个礼拜要到台北去学西班牙吉他。每个礼拜带着女孩往台北约会。少不了看电影,下馆子。每次约会前,老周都是兴致勃勃的准备,期望那天的到来。到了那天,衣着整洁不说,皮鞋擦得Ber 亮。头发疏的光溜溜的。每次回来都看到他那十分陶醉的神态。可是慢慢的看到老周的失望与忧郁。每天为情所苦。一个人,往往在黑暗中叹息。那时他也学会了抽烟。有时还买些红酒。一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样子。我们几个同学都劝老周,这个女孩太外向,实在不适合来往。同时要他快刀斩乱麻。可是他用情太专,走不出来。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子,坐在一个男孩子的机车后紧紧拥抱着那个男孩子。同时在学校中午休息时绕着校园,结果大家都传开来了,老周才知道大势已去。那天傍晚,老周拿着锥子,狠狠的朝着那个女孩送他的照片砟下去。镜框玻璃砟烂了,就这样分手了。多少年后,我在美国遇到了这位女同学。我还提起这段往事。这位女同学很轻描淡写的一笑,说老周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其实老周是个孩子气很重的人。心地善良,没有心机。我们都叫他“小孩”。后来老周服完兵役,在学校做了一年的助教。认识了一位营养系的外省女孩小周。他们结了婚。最后一起到美国留学,也生了一个儿子。老周改行念了电脑硕士学位,找到了一份工作。老婆最后拿到博士学位,干上了教授。
两人的生活应该是很美满的。可惜老周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潇洒公子,讲究生活的情趣。喝酒,抽烟,弹琴,变成了他生活的重心。那个时候,在学校还有不少已婚,未婚的女孩子欣赏老周的罗曼蒂克而对他非常倾心。在这种情况下,小周 选择了离婚。后来,老周又认识了一个离了婚的校友。两人一拍即合就结婚了。可惜,老周不谙人性的诡诈,把老爸在台湾留给他的一栋房子过了户给新婚的老婆。可是,没有多久,老婆就诉诸离婚。这下子老周一下子人财两空。在极度失望下,一人住在南加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份工作。同时又结识了一位日本女子。两人就这样的同居起来。做了不久,老周就失业了。每天在家弹着钢琴,吉他,喝着红酒,抽着香烟,在暗暗的灯光下,过着自我陶醉的日子。几年前,我见到老周了。一见面,就闻到满嘴的酒味。多少年没见面了,岁月的煎熬,老周可真是老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