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湖边僻静处,他停车,熄火,转过头去看着她笑,问:“为什么提前下班?让我好找。”
她哼了一声,说:“多谢你还记得我。”
“生气了?”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明明是生气了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说着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过来。
她仍然板着脸,看也不看。
他下车,走到她这边,硬把她从车上拉下来,打开首饰盒,拿出一根18K金项链,上面一颗晶莹的水晶心形吊坠,不由分说给她戴上,退后一步端详着。
“真好。”他满意地说,慢慢把视线上移,盯着她的眼睛看,目光火辣辣的。
她羞涩地把目光转开。不料他一张脸慢慢贴近,猛地抱住她吻了下来,那么蛮横,那么霸道,那么长驱直入。
百合窒息,缺氧,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是在期待这一刻吗?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
轮到他惊讶:“你这是初吻?”
忽然眼泪就流下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指去擦,结果擦了又擦,抹了又抹,就是停不住地流。
简直不可思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有才情的女孩子,以前的感情居然是一片空白?大学里那群男生是白痴?
他哪里知道,大学里追百合的男生,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统统倒在沙滩上。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百合却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他松了一口气,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只过了一会儿,又像个馋嘴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去寻找她那柔软的嘴。
这一次的吻长而妥帖。
他问:“有没有想我?”
“你想的美!我想你做什么?”
“既然不想我,那生什么气?”
“我生我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什么气?”
“我们邻居家有一只狗,我给它东西吃的时候,它对我要多好有多好。结果我上次出差从贵州回来,它几日不见我,居然把我给忘了——我气我自己,为什么要惦记一只狗。”百合呆着一张小脸说。
邱志诚笑:“好啊,你骂我是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把她按在车门上,又是一阵猛吻。
百合微笑着问:“你这项链,是单单给我的呢,还是公司的女孩子都有份?”
邱志诚说:“你这小傻瓜,这可是真金的,是我过路香港买的,哪能人人有份?只是给你的,其他人都是镀金的。我当然也给你一条镀金的,让她们放在你桌上。”
“那我可以天天戴了?”
“那自然。她们都没见过。”
百合特意过了一个星期才把那条项链戴上。有人觉得很好看,就问她是哪里买的,百合说是哥哥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
自此百合碰了世上碰不得的三种男人中最碰不得的一种——已经结婚的男人。他们开始了秘密约会。
还是一样的在外吃饭聊天,可是时间提了前,吃完饭也不再回公司,而是各自散掉回家。不同的是,百合会走到某一处等他,他载她去兜风,游车河,或者他们跑到乡下去听蛙鸣。
她喜欢把车窗开着,让夜风梳理她的长发,飘啊飘的。车停下来,他用手指绕着她的长发,问:“你用什么东西洗头发,头发这么黑这么亮?”
“就用飘柔啊。”她调皮地笑笑,“不过,我妈说她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芝麻。”
当然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把她拥在怀抱里,寻找她柔软的嘴巴。
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情,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就如同长江决了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尤其邱志诚是个已婚的男人, 不似大学男生的青涩,各种过程都熟门熟路,自然不会满足于只停留在“纯吃茶”的阶段,情热之时,便有些非份要求。但是一来受条件限制,二来百合也还有些抵抗力,一直未能让他得逞。偏偏有一次再去贵州出差的机会,本来该百合和梁大姐去的,不巧临行前一天,梁大姐老公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需要照顾,是以只好百合一个人成行。
彼时邱志诚在广州出差。百合临走前王经理交待:“百合,本来该再派个人跟你一起去的,可公司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没办法,只好辛苦你了。那些人都是些粗人,心眼并不坏的,你酒量不好,多说软话少硬拼,万事自己当心,知道吗?”
百合点头:“我晓得。多谢王经理关心。”
王经理接着叮嘱:“你要记住一点,不能得罪客户,可也不能丧失原则——这包括公司的原则和你自己的原则。还有,上一次去大家都玩过,就你留在宾馆里赶稿子。这次去也没什么繁重工作,你就多住两天,跟个团到处走走,也算是公司对你的补偿。”
百合连忙欠身道谢。
这一次去百合就没刻意扮老,衬衫牛仔,长发打成一根大辫子,脂粉不施,说话轻声细语,楚楚可怜的样子,令酒厂的几个老总顿生怜香惜玉之心,也没为难她,几口场面酒过后,反倒替她要了果汁,口口声声说:“大家都别难为小陈,人家千里迢迢,是贵客。”
任务顺利完成。晚上回到住处,刚洗好澡就有电话打进房间。一接听,却是邱志诚。
“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他问。
百合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对我很客气,没为难我。”
邱志诚在那边坏笑:“陈小姐魅力势不可挡,看来我白白担心了。明天有什么打算?”
百合说:“本来厂家说找个人陪我,我推掉了。明天到街上看看,随便跟个团走走,节省时间。”
邱至诚说:“你打个电话到服务台,就参加宾馆的团好了。对了,帮我也报个名。”
百合惊异:“宾馆有团吗?你?你在哪里?”
邱志诚吃吃地笑:“我在机场,估计半个小时后能到,你等我。”
百合还要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果然半小时之后就有门铃响起,开门一看,不是邱志诚却是谁?
她吃惊:“你从哪里来?”
邱志诚诡异地笑:“从广州来啊。见鬼,飞机居然满座,我提着行李在机场候补,等半天才等到一张当天的票,打算给你个惊喜。我是紧赶慢赶把两天的工作一天做完。”
百合问:“你吃过晚饭没有?
邱志诚抄着手回答:“我不饿。我在机场随便吃了点。”
“那你开了房间没有?”百合又问,嘴却被邱至诚的嘴堵上,并随之倒在床上。
可怜百合知道他要来,早就换上了高领套头衫和牛仔裤,把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然而她却不知道一个真理,若一个男人觉得你性感,你便是穿着铜盔铁甲,他也觉得你性感;若那个男人觉得你不性感,你便是脱得一丝不挂,他也还是觉得你不性感。
在此之前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百合,根本不是这个老到的已婚男人的对手。从开始到被缴械,她一点抵抗力也没。多少年以后百合回过头去看看,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白痴一个。
据说每个女人一生中至少要做白痴一次,从零到十若干个等级,程度轻重不同。
从最初的挣扎,疼痛,到瞬间的解脱,放松,以至后来的快意,百合没有激动,没有悔恨,大脑里迷乱之后,是一片空白。她本能地踡起身子,往邱志诚怀里靠了靠,然后贴住他,抱紧他。
她没有说:“我从此是你的人了。”这是小说里写的,太老套。
她没有流下激动或者悔恨的泪,那是电影里演的,需要特写镜头。
邱志诚也没有说:“我会对你负责的。”负责这两个字太沉重,太不罗曼蒂克。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邱志诚用不着再去开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