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何晓看到了乔杨有些激动的神情,也许她无法理解那种为人之父的心情,却能体会到乔杨对不悔这份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的真挚。何晓很喜欢看到乔杨满脸的深情,虽然这深情并不是给自己的,但是看到一个外貌坚强的男人内心充满柔情的一面,却依然令她心生涟漪,更何况,这些柔情里还包含了悔恨,无奈,叹息。
“我接着将她的那封信看完,整封信没有一点责怪的语句。她说她知道我还年轻,还没有成为一个男人,所以无法面对如此沉重的责任,原本她想等我长大的,可是,来自于父母的,学校的,社会的压力随着不悔的长大越来越强烈了。在所有人的眼中,曾经优秀的她变成了问题青年,成了无法为世人所接受的未婚妈妈,而不悔也总是被人指指点点。最终,她无法再面对沉重的压力了,尤其是不想让不悔承受压力,因为我的杳无音信让她看到了遥遥无期。她说她并不想选择死亡,可最终相信只有她的死能让不悔不再生活在阴影中,也只有她的死有可能让我出现,因为她死后,我面对的仅仅是不悔一个人,这样比面对他们两个人会轻松很多。信的最后,说道,给孩子起名不悔,确实是抄袭来的,可是,这个名字却是她真正的心声。
就这样,她在确认了我父母的具体情况后,将一位好朋友请到家中说是闷了要求朋友在家暂住一宿,等那朋友和不悔睡着后,留下了三封信,一封是给那个朋友的,令两封是给我父母和我的,而她自己就服安眠药自杀了。我父母看到不悔的时候,说他们是情不自禁的就相信了这个是他们的孙子,眉眼极像我不说,并且不悔走进屋子里看到我的照片,就喊爸爸。”
说到此时,乔杨朝屋内看了看,从窗帘的缝隙中,还能看到不悔正在摇头晃脑的听着他的火爆音乐呢。何晓感慨一声:“难得不悔还能有这么爽朗的性格,他的阳光一定像他的妈妈。”
“是啊,他心里是没有仇恨的。这点,我特别感谢他妈妈。不悔说,她妈妈从小就告诉他爸爸到法国去念书了,爸爸的钢琴弹得很好,也总是给他看我的照片,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很爱他的爸爸。不悔到了北美后,我才告诉他一些事实的真相,可不悔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说,既然妈妈一直让他爱爸爸,说明爸爸就一定有可爱的地方,既然如此,他说他就不必计较更多。”
“真是个明白事儿的孩子。后来呢,你没有再回法国吗?”何晓问。
“暑假结束后,我还是回到了法国,因为不悔还小,而我在巴黎的硕士课程还没有完成,所以,不悔跟我父母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在法国完成硕士课程后,又被北美一家音乐学院聘为钢琴教师,等一切都安顿好,我的生活比较稳定的时候,才将不悔接到了我身边。那时他也已经十四五岁了。”
“后来,你就这样一个人带着不悔一直到现在?”何晓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乔杨没有再找一个妻子呢,可是她有些不好意思问,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心虚的感觉。
乔杨似乎听出了何晓的话语中的“一个人”的意思,他笑了笑,说:“我想过要找一个人和我一起生活的,可后来发现,不悔母亲的死亡将某些东西变成了永恒。”
“将某些东西变成了永恒?”何晓重复着这句话,没有完全明白。而乔杨没有再解释下去。何晓也没有再问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儿了。
“不早了,去睡吧。即便是倒时差睡不着,躺在那里休息一下也好。”乔杨的语气是充满关心的。
何晓点点头,道了声“晚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又一次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开始像放电影一样的闪过一个个关于乔杨故事的画面,不悔的妈妈,一个敢爱敢恨,极有个性的女人,乔不悔,一个阳光朝气的大男生,乔杨,从年轻的稚嫩到经历死亡阴影后的成熟,是一个怎样的蜕变过程?他说,不悔母亲的死亡,将某些东西变成了永恒,是什么东西呢?何晓知道自己是很喜欢乔杨的了,她已经无法否认这种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自己居然可以不去想齐龙,对啊,齐龙,何晓突然觉得这个名字第一次离自己那么遥远,比听到齐龙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时还要遥远。
第二天,一直没有人来叫何晓起床,何晓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她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是几点才睡着的,只记得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
起床收拾妥当后,何晓走出了房间下楼到了客厅,发现老两口正和乔杨聊天儿呢。看到何晓下来,
“我睡得挺好的,都中午了才醒呢,呵呵,谢谢阿姨。”何晓又感觉到好温馨的家庭气息。“叔叔早,乔杨早。”何晓又想两位男士打了招呼,四周看看,不见不悔。
“不悔精力旺盛,一大早起来,等不及你睡醒,就自己出去了。”乔杨说道。
“就自己出去了?他也是第一次来啊,不会迷路的吗?”何晓觉得不悔还挺有本事的。
“丢不了的,巴黎这个地方地铁四通八达的,标志都非常清楚,有一张地图绝对不会有问题。早上我已经给他基本都讲了一下了,我们附近的地铁快线可以直接开到巴黎市中心了。”李老头子乐呵呵的说道。
“哦,这样啊,那乔杨,我们呢,这十天就照你的计划进行吗?”何晓问。
“说是欧洲行呢,我都已经在意大利,西班牙订好酒店了,就照计划进行,前三天是在巴黎活动的。你先吃早点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乔杨回答说。
“哦,好。你是一个很好的导游。”何晓高兴的坐到了餐桌边,看着桌上的食物,有粥,有葱油饼,有果汁,还有黄油和羊角面包。想想其实已经都是中午了,是挺饿的了。于是把每样东西都吃了一点儿。
饭后,何晓背上了一个双肩背包,换上了旅游鞋,穿了件比较厚的但是便于运动的衣服,还好巴黎的冬天没有那么冷的。
乔杨依然选择了地铁作为参观巴黎的工具,他对何晓说:“其实,在巴黎,只要手里有这张小地铁图,你可以走遍几乎每一个景点,要知道巴黎的地下遍布地铁。这样,作为游客,不受时间限制,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停车位发愁。”
“行,全听你的。”何晓对乔杨的信任是绝对的,她已经承认这就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挡都挡不住的缘分。在出门的那一刹那间,何晓突然想起了齐龙,他们曾经约定,一起游塞纳河,一起参观卢浮宫…… 现在呢,何晓是来到了法国,可身边的竟然不是齐龙,是另一个男人。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精彩吧,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