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庄子和李斯的维也纳

哥哥给你写写哥哥这次维也纳的旅行吧。我以为我在中国的旅行会很轻松，但没想到紧张的不得了，在广州和深圳期间，我是妈妈，妹妹，外甥和外甥女很欢迎的人物，加上一些应酬，时间竟然安排的满满的。当然还有一个因素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所有这些加在一起，竟搞得我仓皇不堪，我离开北京的时候，真的累得不行了。离开北京的前一天，在书店看到于丹的谈论语和谈庄子两本书，就带来了。

晚上四点到了维也纳，已经比较累了，到旅馆安顿好，就出去找饭吃，出旅馆不远，就有一家叫EGO的小饭馆，看看还行，就进去了。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餐馆，门面很小，楼下只有几张桌子，我看有人往楼上走，就跟上去了。坐在那里，西装笔挺地，点了一道PASTA(一种面)和一大杯啤酒，就把于丹谈论语拿出来读，慢慢地呷一口啤酒，翻着论语，时不时地用叉子叉着面往嘴里送，是不是很惬意。

我想论语是一本好书，但我从来没读懂过，别人对于丹的讲评有褒有贬，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它最重要的是把孔夫子对人生的态度，按她自己的方式归纳以后，讲给大家。它的受欢迎，其实很简单，就是来得恰到时候，好多人成功了，发财了，有钱了，人生却更困惑了，更不要说那些社会上的失落者。哥哥读的时候有点如饥似渴的感觉，就是自己困惑太多。其实里面讲的道理我差不多都知道，但就是不能达到一种澄亮，看了于丹的点评，确实受益匪浅，似乎全明白了。很有意思的是，这家餐馆的名字EGO翻出来叫自我，在那里检讨自我是不是很好玩。(注，回到家后再想看于丹，发现不好看了。此书只能读一遍。)

在二楼吃饭的除了我就只有一组客人，不断地有人来不断地有人走，始终维持在七八个人左右，这一定是一个STAMTISCH，就是日尔曼人喜欢的定期聚会，我想一个中国人，穿着西装，一边吃PASTA一边读一本中文书，坐在餐馆里坐了三个小时，可能也是一道风景吧，希望这些傻维也纳人中有人能看得懂。

这次维也纳之行难得的是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这让我非常自由，真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旅馆的早餐是26欧元，我就没去，出门不多远，找到了一个小咖啡厅，坐在那里品尝一份很简单的早餐，早餐的招待是个很年轻的女孩，一问，还没上大学，穿着一件白衬衣，透出里面的绿色胸罩，很有点挑逗的意思。那个煮鸡蛋真是恰到好处，好吃的没法形容。

一天无事，就是听报告，喝咖啡。晚上，一个邻座的女士说，再出去吃点东西吧，会议提供的食物太差了，就在狂风里漫步走到一个意大利餐馆，去了才发现吃不下什么东西，漫无边际边际地聊天，我在那里好好地享用着欧洲情调，并专门点了一份TIRAMISU(一种用白兰地和饼干做的甜点)，看着街灯和苦雨，很逍遥。在欧洲呆过，又回到北美的人会格外怀念这种情调。回到旅馆，又把我第二天的报告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第二天，又到那里去吃早餐，完了把所有的零钱，都给了那个女孩做小费，不多。

下午是我的报告，中午在房间里又温习了一遍。上场发现一点都不紧张，这让我很开心，因为去年我第一次在国际大会上做报告，腿还是有点软，这次已经游刃有余了。会下午就完了，又碰到那个女孩，问我晚上干什么，我说，想有一点娱乐，想找个舞厅跳舞。那女士说，我先生会不高兴。我没觉得跳舞有什么不好，但也不想勉强别人，就分手了。

碰到几个在会议上遇见的同行，他们说旅馆的餐厅特别好，就一个人去了，也许因为价格比较贵吧，几乎没什么人，服务真的是没话说，轻漫的音乐，柔和的灯光，洁净的台布，精美的食物，尤其那种刚烤出来的小面包，都让人享受到极致。猜猜我这次在那里干什么，读庄子，还是于丹的。庄子又是另一种境界，我的理解是，论语注重内心，但更注重和外界的和谐，庄子则视世界为无物，几乎只关注自己，讲究心的平静。在那里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离我不远的桌子上两位女士在聊天，显然是密友。我走的时候还在。

回到房间，累了，就像个婴儿样地趴在旅馆的KING
SIZE的大床上睡了半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精神抖擞。这时离我买的晚场的音乐票已经不远了。到维也纳大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听音乐会了吧。又把西装套上，因为去看音乐会大家一般都着正装，透着一种品味，不像在北美，看音乐会也有不少人套头衫，牛仔裤，多少让人觉得有点别扭。去音乐厅的路上，隔玻璃窗瞟见那两位女士还在聊，她们显然也注意到我了，投之以微笑。

到了剧场才知道并不是音乐会，而是电影回顾，先是导演介绍他们为什么拍这样的电影，然后就开始放。两部电影拍的很艺术，很让人沉醉，但糟糕的是，电影的内容现在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电影的开头是铁道边的一个小水洼在火车轰鸣而过的时候的震颤，真是眼光独到。其实，这才是艺术的真正功能，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心灵，一旦可以滔滔不绝地讲，多少就远离艺术的内涵了。这当然是我为自己的健忘找的接口，导演的名字总该记得吧，也忘了。

看完电影，真是舒服，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溜冰场，想起去年和朋友一起在加拿大的BANFF开会的时候溜冰滑雪，时间太紧了，否则去溜一会应该是很舒服的。

黑甜一觉，不知所终。早晨被闹钟闹醒，拎起行李赶飞机去也。在飞机上，方才打开我妹妹送给我的书，流血的仕途，真是好书，作者完全以现代人的口吻描写秦始皇和李斯的故事，对人性的揣摩真是入骨，看看我们古人做到的，真的是两千年没有新花样。最好玩的是，李斯在被赢政问到施政方针时，说，I
HAVE A DREAM。赢政打断他说，CHINESE PLEASE。

更有意思的是，虽然这不是一本教科书，但也鲜明地揭示了法家的行为准则。如是，则此行看的三本书，分别是儒家，道家和法家。一个修身，一个养性，一个治人。这世界还是按法家的逻辑在运行，但世界中的人，是否在这过程中失落自己，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有时，想李斯，韩信这样的人，在被杀的时候，是否后悔自己太出色了。以他们之才，落个小康应该不难吧。我想人身上大概这三种因素大概都有，就看哪个方面更突出。我身上大概是法家的因素多一些。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把东西清好，包括脑子里的孔子，老庄和李斯。第二天还要送女儿上中文学校。